許陽強壓下內心的激動和緊張,維持著保潔工人特有的、略帶疲憊的步伐,不緊不慢地繼續擦拭了幾下書桌,然後將抹布扔進水桶。他拎起水桶和工具,走下樓梯。
樓下的物業工作人員並未起疑,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百無聊賴的玩著他的手機,對於物業來說,江小漁有潔癖已經是公開的傳聞,從不請保姆照顧自己的衣食起居,偌大的彆墅就隻有她一個人。
“阿姨,書房和二樓都清理好了。”許陽啞著嗓子說道,“您看還有哪裡需要再弄一下的嗎?”
物業工作人員擺擺手,“沒有了,辛苦你了。每次你們都弄得很乾淨。”
“應該的。那我把垃圾帶出去,就先走了。”許陽說著,熟練地將客廳垃圾桶裡的袋子紮好,連同自己帶來的工具包一起拎起。
“好,慢走啊。”保姆的注意力顯然還在自己的手機上。
對於江小漁每天要求的讓物業工作人員在場確保清潔公司的人員不會亂動自己的東西已經是慣例,物業公司的人早就已經習以為常,每天按時派人過來守著清潔公司的人員清理完成以後再離開。
許陽換上自己的鞋子,推開彆墅門,走了出去。清晨的空氣帶著一絲涼意,但他卻感覺內襯裡的筆記本和u盤像炭火一樣發燙。他目不斜視,將垃圾袋扔進小區指定的分類垃圾桶,然後騎上那輛破舊的電瓶車,不慌不忙地駛向小區門口。
他能感覺到,似乎有目光從某個角落投來,或許是那個物業陳經理,或許是其他隱藏的監視者。但他扮演的角色毫無破綻——一個完成了工作、急於趕往下一家的普通清潔工。
門崗的保安這次隻是瞥了他一眼,便抬杆放行。
直到電瓶車駛出彆墅區,彙入主乾道的車流,確認身後沒有車輛跟蹤後,許陽才微微鬆了口氣,但神經依舊緊繃。他沒有直接回分局,而是繞了幾條路,最終將車停在了距離分局兩個街區外的一個僻靜公共停車場。這裡是他和周正約定的幾個緊急聯絡點之一。
他迅速脫下工裝,塞進背包,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將整個背包包括工裝和工具)塞進汽車後備箱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做完這一切,他才坐進駕駛室,鎖好車門。
現在,是時候查看冒著巨大風險取得的“秘密”了。
他首先拿出了那個黑色的u盤,插入隨身攜帶的、經過加密處理的筆記本電腦。
u盤裡文件夾隻有兩個,命名也很簡單。他點開其中一個標注為“副市長點名批評”的文件夾,裡麵是幾段視頻文件。
許陽點開第一個視頻。
畫麵像是在某個會議或者視察現場,背景有橫幅,但看不太清具體內容。主角是一位五十多歲、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的男子——許陽一眼就認出了他,蓉城分管經濟、金融的副市長,喬健民。
視頻裡,喬副市長正在講話,表情嚴肅,語氣嚴厲:
“像‘鼎清科技’這樣的企業,享受著國家的政策優惠,原本落戶在我們蓉城,本該成為創新發展的標杆!但我們看到了什麼?管理混亂,創新乏力,甚至近期還出現了拖欠員工工資的傳聞!這嚴重違背了我們優化營商環境的初衷,也給蓉城的招商形象抹黑!我希望你們的管理層深刻反思,立即整改!相關職能部門也要加強監督,如果不能達到預期,甚至拖後腿,那我們就要該處罰處罰,該停業整頓就停業整頓!”
視頻不長,隻有幾分鐘,是典型的領導批評企業的場麵話。許陽皺緊眉頭,又快速點開其他幾段視頻,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喬健民副市長在不同場合、不同時間點,公開點名批評“鼎清科技”這家公司,措辭一次比一次嚴厲。
這看起來……太正常了。領導督促企業整改,司空見慣。甚至在網上可能都能搜到相關新聞簡訊。
許陽搖了搖頭隨後打開另一個文件夾命名為“副市長表揚企業”的視頻。
主角依舊是蓉城主管經濟的副市長喬望的講話內容。
在許陽看完以後給許陽唯一的感受便是,對於長江地產公司,喬副市長好像從不吝嗇自己的表揚,而對於鼎清科技這樣才落戶在蓉城的科技公司反而諸多苛責。
江小漁為什麼要把這些看似公開的、甚至可能見於報端的視頻,如此隱秘地藏在保險櫃裡?這和江家青的案子、和左泉、和外彙洗錢通道有什麼關係?
許陽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方向盤,陷入了沉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鼎清科技有限公司?
他立刻拿起加密電話,打給周正。
“阿正,我出來了,東西到手。聽著,立刻查幾件事:第一,一家叫‘鼎清科技’的公司,注冊地、法人、股東背景、主營業務,特彆是它和郝仁義的公司、和那家外彙公司有沒有任何潛在的關聯或資金往來。第二,重點查一查副市長喬健民,特彆是他與‘鼎清科技’的所有公開和非公開的交集,他過去幾年的履職軌跡,尤其是與經濟、金融領域相關的決策和活動。第三,重新翻查江家青案卷宗,看看裡麵有沒有任何地方,哪怕是極其微小的線索,可能涉及到‘鼎清科技’或者喬健民這個名字。”
周正聽得心驚肉跳,“喬副市長?!陽哥,你確定?這……”
“不確定,但u盤裡是他多次點名表揚一家叫‘鼎清科技’公司的視頻。江小漁不會無緣無故珍藏這些東西。直覺告訴我,這絕不是簡單的領導批評企業。這背後一定有文章,很可能是一種‘反向標記’或者‘煙霧彈’。”許陽的聲音極其嚴肅。
“反向標記?”周正一時沒反應過來。
“嗯。”許陽目光銳利,“你想想,如果一個人,想刻意在公開場合營造出他與某家公司關係緊張、甚至是對立的假象,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就是不斷地、公開地批評它。這樣,一旦未來這家公司出了任何問題,所有人都不會懷疑到這位曾經多次‘批評’、‘督促’它的領導頭上。甚至,他還可以借此撇清關係,扮演一個明察秋毫卻被蒙蔽的角色。”
電話那頭的周正倒吸一口涼氣:“……障眼法?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很有可能。”許陽沉聲道,“立刻去查!動用所有可靠渠道,但要絕對保密!喬健民的身份非同小可,沒有確鑿證據前,絕不能走漏半點風聲!”
“明白!我馬上辦!”周正的聲音也凝重到了極點。如果幕後黑手真的涉及到這個級彆的官員,那此案的性質和風險將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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