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刑偵支隊以後,那種微妙的氣氛依舊彌漫。
雖然王輝、杜大用這些老兄弟們依舊插科打諢,嚷嚷著要讓許陽和周正請客,慶祝這“捅破天”的大功,尤其是葉帆和方恪看許陽和周正的眼神裡,除了敬佩,確實多了一絲難以言狀的複雜情緒。那是一種混合著羨慕、擔憂,甚至是一絲審視的目光。
對於葉帆和方恪而言,如果非要比較的話,可能許陽和周正就屬於激進派,而他們屬於保守派,要是換做方恪和葉帆來處理這件事情的話,可能他們會選擇更為穩妥的方式來解決。
許陽和周正對此心照不宣,隻是埋頭紮進堆積如山的後續工作中。
喬健民倒台,並不意味著案件的終結,反而是更艱巨任務的開始。每一個涉案公司、每一筆可疑資金、每一個落網人員的口供,都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去梳理、核實、形成鐵證鏈。
就在他們忙得腳不沾地時,周正接到的那個關於“市委黨校學習”的電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悄然在支隊內部激起了漣漪。消息不知怎的就不脛而走。
“許支,周政委,聽說……上麵要調你們去學習?”方恪趁著彙報工作的間隙,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臉上帶著關切。秦飛宇雖然還在醫院,也打來了電話咋咋呼呼地問是不是要升官了。
許陽隻是淡淡一笑:“正常培訓,充電學習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手上的活兒乾完了嗎?鼎清科技那幾年的境外資金流水比對出來了?”
他用工作輕易轉移了話題,但眾人心裡的那點猜測和不安,卻並未完全散去。
去黨校報到的前一天,許陽和周正被局長趙景川叫到了辦公室。
趙景川的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幾分,他關上門,示意兩人坐下。
“叫你們來,兩件事。”趙景川沒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題,“第一,喬健民的案子,省紀委和市裡成立了聯合專案組,級彆很高,我們分局主要負責配合,提供前期偵查的所有證據和線索。這意味著,後續的深挖和審訊,主力不再是我們了。”
許陽和周正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這在意料之中,涉及到這個級彆的官員,後續處理必然由更高層麵主導。
“第二,”趙景川頓了頓,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關於你們去黨校學習。這次是市裡組織的青年乾部培訓班,為期三個月。名單……是上麵直接定的。”
他特意強調了“上麵直接定的”這幾個字,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趙局,您的意思是……”周正試探著問。
趙景川擺擺手,歎了口氣:“我沒什麼意思。隻是告訴你們這個情況。去學習是好事,開闊眼界,提高理論水平。刑偵和禁毒大隊這邊的工作,我會暫時讓方恪牽頭。你們……安心學習,順便,也靜一靜。”
“靜一靜”三個字,趙景川說得意味深長。
許陽沉默片刻一臉鄭重的表情看向趙景川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出聲說道:“趙局,我們明白。請組織放心,無論在哪裡,我們都是警察,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裡有杆秤。”
“好,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趙景川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回去準備一下吧。分局這邊,有我在。”
離開局長辦公室,周正忍不住低聲道:“陽哥,這‘靜一靜’,味道不太對啊。是不是有人覺得咱們太能惹事了?”
許陽看著窗外分局院子裡熟悉的訓練場,緩緩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有時候,不是你想惹事,是事找到你頭上。走吧,正好趁這三個月,把腦子裡的弦鬆一鬆,也好好想想接下來的路。支隊的兄弟們,也需要時間從這次的事情裡緩一緩。”
第二天,許陽和周正準時到市委黨校報到。這個培訓班果然如趙景川所說,學員是來自全省各市各區縣的年輕骨乾,這裡麵不光是有警察還有其他政府部門的青年才俊。
氣氛看似平和,卻又隱隱透著一種無形的競爭和打量。他們兩人的到來,無疑引起了不小的關注,畢竟“扳倒副市長”的事跡早已在圈內傳開,大家看他們的眼神都帶著好奇和探究。
學習生活按部就班,理論課程、小組討論、實地調研……節奏緊張而充實。許陽和周正暫時從血腥的案件和巨大的壓力中抽離出來,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他們努力融入,認真聽課,參與討論,但刑警的本能讓他們依然時刻關注著外麵的消息。
期間,他們從趙景川和方恪那裡斷斷續續得知一些情況:喬健民案件進展順利,但牽扯出的層麵似乎比想象更深;楊萬裡等涉案人員陸續交代了更多問題;“鼎清科技”的洗錢網絡被初步摸清,但境外資金追繳難度極大;襲擊警察的匪徒背景複雜,似乎還與另一些未結的舊案有關……
每一個消息都讓他們心頭一緊,恨不能立刻回到崗位上去。但他們也知道,現在的“靜觀其變”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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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訓班進行到一半時,一次省領導前來座談。來的是一位分管政法的省委副書記。座談結束後,這位副書記特意留下了許陽和周正。
領導的談話很藝術,先是高度肯定了他們在喬健民案件中的突出表現和敢於碰硬的精神,稱讚他們是“蓉城公安的尖刀”,然後話鋒一轉,開始強調“大局觀”、“穩定性”、“乾部成長的規律”,勉勵他們珍惜學習機會,全麵提升綜合素質,將來“在更重要的崗位上發揮更大的作用”。
話雖說得漂亮,但許陽和周正都聽出了弦外之音:肯定過去,更要展望未來;肯定能力,更要強調“服從大局”。他們的“尖刀”屬性被認可,但似乎也被暗示需要“入鞘”一段時間,需要被“打磨”得更符合某種預期。
離開座談室,周正苦笑一聲:“陽哥,看來咱們這‘靜一靜’,時間可能比想象的要長啊。”
許陽目光平靜,看著黨校院子裡鬱鬱蔥蔥的樹木,淡淡道:“刀磨快了,總是要用的。至於用在哪兒,怎麼用,既要看執刀人的想法,也要看……哪裡最需要這把刀。”
三個月的學習轉眼即逝。畢業典禮上,許陽作為學員代表發言,他講的是“新時代基層乾部的使命與擔當”,言辭懇切,邏輯清晰,贏得了陣陣掌聲。但隻有周正看得出,他眼神深處的那團火,從未熄滅。
學習結束,回到分局。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又似乎悄然改變了許多。趙景川局長召開會議,歡迎他們學成歸來,對他們今後的工作安排了初步分工,許陽依舊主持刑偵支隊全麵工作,周正負責思想政治和隊伍建設,但明顯能感覺到,一些更為重大、敏感的案子,分局層麵似乎更加謹慎了。
日子仿佛回到了從前,又仿佛再也回不到從前。他們依舊忙碌,破案、抓人、審訊,但喬健民案的餘波,以及那次黨校學習的經曆,像一層透明的隔膜,悄然籠罩在他們前行的路上。
這天晚上,許陽和周正加完班,一起在支隊辦公室旁邊的露天陽台抽煙。夜風微涼,樓下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
“陽哥,有時候想想,還真有點懷念以前隻管埋頭破案的日子。”周正吐了個煙圈,說道。
許陽笑了笑,彈了彈煙灰:“現在也一樣。隻不過,以前案子破了就破了。現在破了案子,還得想想破了之後的事。”
他頓了頓,看向遠處黑暗中依稀可見的市政府大樓輪廓,聲音沉穩:“但不管怎麼樣,路還得往前走。隻要穿著這身警服,該做的事,一件也不能少。”
“沒錯!”周正將煙頭摁滅,“管他前麵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咱們都能帶著支隊的兄弟們一起闖過去!”
夜色中,兩雙眼睛依舊明亮,堅定如初。未來的挑戰或許更多、更複雜,但有些信念,從未改變。他們的故事,確實還遠未結束,下一個案件,或許就在不遠處等待著他們。而經曆了風雨洗禮的蓉城新區分局刑偵支隊,必將更加堅韌和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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