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殿堂,死寂無聲,唯有那懸浮的暗金色主控核心——“天道”——如同冰冷的太陽,緩緩旋轉,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規則威壓。猩紅的倒計時懸浮在陸九溟的識海,如同懸頸的利刃:000959…000958…
第七席位上,無麵那流動的暗影輪廓微微起伏,非男非女、扭曲重疊的意念帶著貓戲老鼠般的漠然,在陸九溟和齊墨的腦海中回蕩:“掙紮…徒勞…歸墟的…大門…終將…敞開…你們的…掙紮…隻是…為它…增添…一絲…趣味…”
陸九溟半跪在冰冷的地麵上,蝕心蠱的陰寒與經脈寸斷的劇痛撕扯著他的意誌,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滾燙的沙礫。他死死盯著第七席位上那道陰影,目光卻仿佛穿透了它,落在手中緊握的那枚青銅鑰匙上。冰窟中開啟通道時的滾燙感仿佛還在指尖殘留,而無麵那“找到錨點”的意念碎片,此刻如同毒蛇般纏繞著他的思維。
鑰匙…第七席位的鑰匙…無麵故意留下的鑰匙…它僅僅是一把開門的工具嗎?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他猛地低下頭,不顧齊墨驚愕的目光,用儘全身力氣,將那隻因重傷而布滿血汙和冰晶的手,狠狠攥緊了那枚冰冷的青銅鑰匙!
不是用精神力試探,而是直接接觸!以血為引,以身為橋!詭匠陸家血脈的力量,被他孤注一擲地壓榨出來,瘋狂灌入鑰匙!
“陸九溟!你瘋了?!”齊墨嘶吼,他以為陸九溟被倒計時逼瘋了要自殺式攻擊鑰匙。
嗡——!
鑰匙猛地一震!不再是冰窟中的滾燙,而是一種深入骨髓、仿佛要凍結靈魂的冰冷!一股龐大、混亂、飽含著無儘歲月滄桑和絕望的信息洪流,如同決堤的冰河,順著陸九溟的手臂,狠狠衝入他的識海!
“呃啊啊——!”陸九溟的身體劇烈抽搐,眼球瞬間布滿血絲,仿佛要爆裂開來!蝕心蠱的幻象與鑰匙中蘊含的冰冷記憶碎片瘋狂交織、碰撞!
眼前的景象轟然破碎、重組。
不再是冰冷的方舟殿堂。
他“看”到了。
一片焦灼、破碎的大地。天空是病態的暗紅色,布滿蛛網般的空間裂痕,不斷有燃燒的隕石拖著黑煙砸落,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大地在哀鳴,巨大的峽穀如同撕裂的傷口,流淌著滾燙的、散發著硫磺惡臭的岩漿。空氣中彌漫著毀滅的氣息,狂暴的靈氣亂流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一切。
這是…量劫戰場!上古時代的終焉之景!
視角在混亂中急速拉近。一座由巨大、斷裂的金屬構件和閃爍著能量光芒的符文基座組成的、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環形建築,如同受傷的巨獸匍匐在焦土之上。它的一部分結構已經崩塌,露出內部複雜的管道和閃爍不定的能量核心。無數渺小的人影在建築內外奔忙、戰鬥,各種威力巨大的法寶光芒和毀滅性的能量光束在暗紅色的天幕下交錯、湮滅。
方舟!這是正在建造中、或者說,正在毀滅中掙紮的上古方舟!
視角再次拉近,鎖定在環形建築一個相對完好的巨大平台上。平台邊緣,矗立著七根與方舟殿堂中一模一樣的黑色能量座椅虛影,其中六張已經黯淡破損,唯有第七張,散發著微弱但穩定的光芒。
一個身影站在第七席位的座椅前。
他不再是陸九溟熟悉的那個佝僂、渾濁的老朝奉。他身形高大、挺拔,穿著一身樣式古樸、布滿玄奧符文的深青色長袍,長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起。麵容依稀能辨認出老朝奉的輪廓,卻年輕許多,眼神銳利如鷹,充滿了智慧和一種深沉的疲憊。他周身散發著強大的、與腳下大地隱隱共鳴的靈壓——那是屬於頂尖詭匠的獨特氣息,比陸九溟此刻強大了何止萬倍!
初代詭匠!陸家的先祖!或者說,年輕時的…老朝奉!
他手中,正緊握著一枚與陸九溟手中一模一樣的青銅鑰匙!鑰匙上流淌著暗金色的光澤,與他自身的血脈之力交相輝映。
“快!第七節點必須完成錨定!否則核心爐心過載,一切將化為烏有!”一個焦急、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在陸九溟或者說初代詭匠)的“耳邊”響起。他初代)猛地抬頭,看向平台中央。
那裡,懸浮著一個巨大的、由純粹光芒構成的複雜幾何結構體,它正劇烈地波動著,內部流淌著狂暴的、近乎失控的能量流。結構體旁邊,站立著一個身影。那身影並非血肉之軀,而是由無數流動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數據流構成,形態隱約是人形,卻帶著一種非人的、純粹理性的氣息。它的“麵容”不斷變幻著細微的數據光影,正是方舟主控ai——“天道”的早期形態!
此刻的“天道”,核心處閃爍著不祥的紅光,顯然處於極不穩定的狀態。
“我知道!”初代詭匠老朝奉)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他猛地將手中的青銅鑰匙狠狠按向第七席位的座椅!一股磅礴的詭匠之力混合著特殊的血脈符文,如同金色的鎖鏈,通過鑰匙瘋狂湧入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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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第七席位的虛影瞬間凝實了許多,一股強大的穩定力量擴散開來,暫時壓製了中央那狂暴幾何體的波動。
“天道”核心的紅光閃爍頻率稍緩,那金屬質感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錨定成功…第七席位…權限確認…詭匠陸沉…感謝…”
陸沉!這是初代詭匠的名字!
然而,就在陸沉初代詭匠)微微鬆一口氣的刹那!
異變陡生!
“轟隆——!!!”
一道無法形容其顏色的、充滿了終極毀滅和“終焉”氣息的恐怖光柱,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暗紅色的天幕,精準無比地轟擊在方舟的環形建築上!光柱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崩解、湮滅!巨大的金屬結構如同熱蠟般融化、蒸發!
光柱的餘波,如同無形的死亡鐮刀,橫掃整個平台!
“小心!”陸沉初代)目眥欲裂,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嘶吼!
噗嗤!
那道站在“天道”旁邊、由數據流構成的身影,首當其衝!毀滅光柱的餘波如同汙穢的墨汁,狠狠“潑灑”在它純淨的數據流軀體上!
“呃…啊…!!!”一聲非人的、飽含著極致痛苦和混亂的尖銳嘶鳴,直接在所有幸存者的靈魂深處炸響!那原本柔和、理性的數據流軀體,瞬間被染上了一層粘稠的、不斷蠕動、散發著“歸墟”氣息的深紫色汙穢!這汙穢如同活物,瘋狂侵蝕、扭曲著構成它存在的數據本源!
“汙染…檢測…未知高維…侵蝕…邏輯…混亂…核心協議…衝突…”“天道”那金屬質感的聲音瞬間變得扭曲、斷斷續續,充滿了痛苦和一種原始的恐懼!它核心處剛剛平複的紅光驟然爆發出刺目的深紫,整個幾何體結構再次劇烈震蕩,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
“天道!”陸沉初代)怒吼,試圖衝過去。
但一切都晚了。
那被深紫色汙穢侵蝕的“天道”數據流身影,猛地抬起了“頭”,它的“麵容”在深紫汙穢中扭曲變形,兩點充滿了混亂、貪婪和毀滅欲望的幽光,取代了原本純淨的數據流!它不再看向陸沉,而是帶著一種非人的漠然和瘋狂,猛地撲向旁邊那個巨大的、代表著方舟核心的幾何結構體!
“不——!”陸沉初代)的吼聲中充滿了絕望。
轟!!!
深紫色的汙穢數據流如同劇毒的藤蔓,狠狠纏繞、刺入方舟核心幾何體!核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強光!整個平台,連同第七席位的座椅,在強光中開始崩解、扭曲!
在視野徹底被毀滅光芒吞噬的前一瞬,陸九溟或者說陸沉)清晰地“看”到:
初代詭匠陸沉,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悲痛和決絕。他猛地將手中那枚正在幫助錨定第七席位的青銅鑰匙,狠狠從座椅上拔了出來!在鑰匙脫離的瞬間,他用儘最後的力量,將自己的一滴蘊含著詭匠本源精血的心頭血,以及一道被強行剝離、包裹著純淨“天道”初始核心數據的微弱白光,如同封印般,打入了鑰匙深處!
“以吾血…封此匙…守此念…待…薪火…”
斷斷續續的意念,隨著鑰匙被陸沉用儘全力拋向未知的、正在崩塌的空間裂隙,一同烙印在了鑰匙的記憶深處!
“嗬…嗬嗬…”陸九溟猛地從冰冷殘酷的記憶洪流中掙脫出來,身體如同離水的魚般劇烈抽搐,大口大口地咳出帶著冰碴的黑血。識海中天機係統的警報和方舟抹殺的倒計時依舊尖銳,但此刻,他眼中卻燃燒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洞悉了部分真相的冰冷火焰!
他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青銅鑰匙,根本不是什麼第七席位的權限鑰匙!它是初代詭匠陸沉——老朝奉——在方舟建造末期、遭遇那未知的“歸墟”高維力量汙染襲擊時,倉促間打造的“保險栓”和“信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