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繭的爆炸並非毀滅的宣泄,而是混沌的創生。
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隻有空間被強行撕裂、揉捏、重構的無聲呻吟。視野被徹底剝奪,隻剩下無儘的光與影的洪流在瘋狂奔湧、旋轉、湮滅又重生。暗紅、幽藍、暗紫的三色能量流失去了束縛,化作狂暴的混沌風暴,將骸骨平台的核心區域徹底吞噬!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億萬條瘋狂的毒龍,撕咬著空間的結構,將堅實的骸骨平台如同紙片般撕裂、卷起、拋入虛無的渦旋!
齊墨覆蓋裝甲的雙手猛地回撤,交叉護在身前,掌心幽藍與幽紫的符印瞬間構成一層凝實的菱形光盾!那足以剝離存在的因果律力量,在混沌風暴的衝擊下竟顯得搖搖欲墜!狂暴的能量亂流狠狠撞在光盾上,爆發出刺眼欲盲的能量火花,巨大的衝擊力推著他那修長挺拔的身軀向後滑退,腳下的骸骨平台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他那萬年冰封的臉上,金絲眼鏡的鏡片瞬間布滿裂紋,幽藍的數據流瀑布般瘋狂刷新,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試圖重新鎖定目標,但爆炸核心那狂暴的混沌信息流徹底擾亂了所有定位!
“吼——!!!”
無麵攤主“千麵”那巨大的眼眸首當其衝!凝練的精神尖錐在觸及混沌風暴邊緣的瞬間就被徹底攪碎、湮滅!遮天蔽日的怨毒巨手更是如同撞上了高速旋轉的砂輪,灰黑色的怨毒氣息被混沌能量流瘋狂剝離、撕碎、同化!億萬張痛苦麵孔組成的眼球發出無聲的慘嚎,邊緣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得模糊潰散,巨大的眼珠猛地向後收縮,帶著滔天的驚怒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隱沒回空間裂痕深處!它那拚湊的意念在風暴中隻剩下混亂的尖嘯:“混…沌…歸源…不!!”
老朝奉和陳教授隻來得及將兩個孩子死死護在身下,龜甲最後一絲黯淡的土黃光芒和搖籃網絡的微光在混沌風暴麵前如同螢火,瞬間被淹沒!恐怖的吸力和撕扯力傳來,身體如同狂風中的落葉,瞬間被拋飛!意識在狂暴的能量衝擊下瞬間陷入黑暗,隻剩下本能的守護姿態。
陸九溟是風暴的核心,亦是風暴的引導者。
引爆光繭的指令下達的刹那,他感覺自己徹底燃燒了起來。涅盤重生的暗金之軀如同投入熔爐的薪柴,每一寸流淌著符文的血肉、骨骼、乃至靈魂,都在瘋狂地分解、燃燒!歸源·無斬成了他意誌唯一的錨點,劍格處混沌劍印的光芒如同黑洞,瘋狂吞噬著他獻祭的一切,化作引導風暴的絕對意誌!
【肅清協議修複倒計時:64小時01分59秒…64小時01分38秒…64小時01分17秒…】
倒計時的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他生命本源的瘋狂蒸發!眉心那暗金烙印不再僅僅是灼燒,而是如同一個貪婪的漩渦,加速榨取著他最後的存在。
“源…薄弱點…坐標!”他殘存的意誌在靈魂熔爐中嘶吼。
【目標空間結構薄弱點鎖定…坐標修正…能量引導路徑計算…】
【外部混沌能量流引導率:63.8…持續上升…】
【載體崩解率:89.2…警告!即將突破臨界點!】
足夠了!
陸九溟燃燒著暗金火焰的雙眸死死“盯”著混沌風暴中被“源”標記出的那一點——空間結構在多重能量衝擊下最不穩定、最接近崩潰的坐標!那裡,空間的經緯線如同被燒紅的鐵絲般扭曲、拉伸,發出瀕臨斷裂的哀鳴。
“破——!”
他用儘最後一絲燃燒的意誌,驅動歸源·無斬,對著那一點…狠狠一“刺”!
不是物理的穿刺,而是意誌的洪流!是獻祭自身一切換來的、狂暴混沌能量的終極宣泄口!
“嗡——哢啦啦啦!!!”
一道凝練到無法形容的混沌能量束,如同開天的巨斧,從歸源·無斬的劍尖爆射而出,精準無比地命中了那空間結構的薄弱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宇宙骨架被強行折斷的恐怖碎裂聲!
被命中的空間節點,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漆黑裂痕!裂痕急速蔓延、擴大,中心點向內瘋狂塌陷、旋轉,形成一個邊緣極不規則的、散發著混亂時空亂流的…幽暗漩渦!
通道!一條由混沌能量強行撕開的、通往未知之地的臨時通道!
通道開啟的瞬間,狂暴的混沌風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海嘯,瘋狂地湧入其中!恐怖的吸力瞬間作用在平台上的所有存在!
陸九溟首當其衝!他燃燒殆儘的殘軀如同斷線的風箏,第一個被卷入那幽暗的漩渦!歸源·無斬依舊被他死死握在手中,劍身光芒黯淡,混沌劍印布滿了細微的裂痕。
緊接著,被風暴拋飛的老朝奉、陳教授,以及他們拚死護住的兩個孩子,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抓住,身不由己地被扯向漩渦!老朝奉手中的龜甲徹底失去了光澤,裂痕遍布,仿佛下一刻就會碎裂。陳教授懷中的兩個孩子,搖籃網絡的微光在時空亂流中明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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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墨覆蓋裝甲的身影在恐怖的吸力下巋然不動,菱形光盾死死抵住能量洪流,金絲眼鏡後的眼眸冰冷地注視著被卷入漩渦的眾人,以及那狂暴湧入的混沌能量。
“目標逃離路徑鎖定…空間坐標標記…威脅等級:終極…”冰冷的電子音在他意識核心響起,“‘方舟’艦隊…空間錨定…準備攔截。”
他並未追擊,隻是精準地記錄下通道彼端的空間波動特征。在他眼中,逃入未知的陸九溟等人,不過是暫時存放的獵物,肅清協議才是真正的倒計時終點。
無麵攤主“千麵”的氣息早已消失在空間裂痕中,顯然在通道開啟的混亂中暫時退避,但那股貪婪暴戾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依舊縈繞在破碎的空間中,預示著它絕不會放棄。
……
冰冷、死寂、沉重。
這是陸九溟殘存意識恢複一絲清明時的唯一感受。
沒有狂暴的能量亂流,沒有刺目的光芒,隻有深入骨髓的陰寒和一種沉澱了萬古歲月的塵埃氣息。他感覺自己躺在一片冰冷堅硬的平麵上,身體…似乎還在?但每一寸都傳來被徹底碾碎又勉強粘合般的劇痛,沉重得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眉心烙印處那深入靈魂的灼燒感依舊清晰,倒計時的滴答如同喪鐘,敲打著殘存的意識:
【肅清協議修複倒計時:63小時58分41秒…】
時間…又少了。剛才那撕裂空間的終極一擊,幾乎榨乾了他最後幾分鐘的生命。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動唯一還能感知的眼球。
視野模糊而昏暗。上方是極高、極深邃的黑暗穹頂,望不到儘頭,隻有幾顆極其微弱的、如同垂死星辰般的幽綠光點鑲嵌其上,散發出冰冷的光暈,勉強勾勒出周圍環境的輪廓。
這是一座…難以形容其宏偉與古老的殿堂。
巨大的、布滿銅綠和暗紅鏽跡的青銅柱,如同支撐天穹的巨神之脊,以某種玄奧的陣列聳立著,每一根都需要數十人才能合抱。柱身上雕刻著難以辨識的古老圖案:崩塌的山脈、斷裂的河流、哭泣的星辰、以及無數在災難中掙紮湮滅的渺小身影…整個畫麵充滿了末日般的悲愴與絕望。
地麵是同樣厚重的青銅鋪就,布滿了深深的凹痕和難以愈合的裂縫,縫隙中沉澱著厚厚的、散發著腐朽氣息的黑色塵埃,如同凝固的血液與骨灰的混合物。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金屬鏽蝕味、塵埃味,還有一種…仿佛來自九幽地脈深處的、沉重的陰寒死氣。
寂靜。絕對的寂靜。連呼吸聲和心跳聲都被這死寂的空間吞噬,隻剩下倒計時那冰冷恒定的滴答。
這裡…就是通道的儘頭?無常巷更深層?還是…某個被遺忘的葬地?
“呃…”旁邊傳來一聲壓抑的痛苦呻吟。
陸九溟艱難地轉動眼球,看到不遠處,老朝奉如同破麻袋般趴伏在冰冷的青銅地麵上,身下滲出暗紅的血跡。他枯槁的手指微微抽搐著,似乎想抓住什麼,那裂痕遍布的龜甲就掉落在手邊不遠處,黯淡無光。更遠些,陳教授蜷縮著身體,將兩個孩子緊緊護在懷中,搖籃網絡的微光微弱但穩定地籠罩著他們,兩個孩子似乎隻是昏迷過去,呼吸還算平穩。
歸源·無斬斜插在離他不遠的青銅地麵裂縫中,劍身布滿了細密的裂紋,混沌劍印的光芒徹底熄滅,如同凡鐵。劍格處,似乎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感知的幽藍氣息,那是沈青蟬最後存在過的證明。
還活著…都還活著…暫時。
陸九溟心中湧起一絲微弱的慶幸,隨即被更深的疲憊和劇痛淹沒。身體的崩解雖然被強行中止,但代價是徹底的油儘燈枯。肅清協議的倒計時如同懸頂之劍。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直接敲打在靈魂深處的低沉嗡鳴,從青銅殿堂的最深處傳來。
嗡鳴聲中,殿堂內彌漫的沉重死寂氣息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開一圈圈無形的漣漪。穹頂之上,那些如同垂死星辰般的幽綠光點,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光芒驟然亮起了一分!
緊接著,在殿堂正中央,那根最為粗壯、雕刻著無數星辰湮滅圖案的青銅巨柱下方,地麵厚重的塵埃無聲地向兩側滑開,露出一個直徑約十米的、深不見底的圓形坑洞。
一股遠比殿堂內更加古老、更加純粹、也更加沉重的悲愴氣息,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巨龍蘇醒時的吐息,從那坑洞深處彌漫開來!氣息中蘊含著一種以身殉道、守護至最後一刻的決絕意誌,瞬間壓過了所有的陰寒與死寂!
老朝奉猛地抬起頭,渾濁的雙眼死死盯著那深坑,身體因激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共鳴而劇烈顫抖起來!他手邊那黯淡的龜甲,竟也在這股氣息的刺激下,裂痕處極其微弱地閃爍起一絲土黃色的光芒,發出低沉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