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淵佇立在書房的落地窗前，指尖輕輕摩挲著冰涼的玻璃。窗外，金黃的銀杏葉如同飛舞的蝴蝶，一片片飄零而下，為深秋的庭院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愁緒。他的目光有些渙散，仿佛在透過這蕭瑟的景象，審視著自己內心的掙紮與無奈。
一陣輕微的叩門聲打破了室內的靜謐。林小滿推門走了進來，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她放輕了腳步，目光落在顧臨淵略顯孤寂的背影上，心頭湧起一絲難言的酸澀。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隻是當它真的降臨時，卻遠比她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天氣涼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林小滿的聲音柔和而平靜，努力掩飾著那份不易察覺的顫抖。
顧臨淵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茶杯上，神情有些疲憊，卻並沒有立刻伸手去接。他的眼神複雜難辨，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湧動。沉默了片刻，他才低沉著嗓音開口：“小滿，有件事，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林小滿的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一陣鈍痛蔓延開來。她定了定神，將茶杯輕輕放在一旁的紅木書桌上，然後抬起頭，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你說吧，我聽著。”
顧臨淵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到她麵前，眼神中帶著一絲歉意與無奈。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依舊溫暖，卻少了往日的從容與堅定。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家裡……希望我能和周家聯姻，周家的千金。”
林小滿的呼吸仿佛停滯了一瞬，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她早有預感，卻沒想到這一刻來得如此直接，如此不容置喙。她的手指微微蜷縮，但並沒有掙脫他的掌握。她咬了咬嘴唇，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顧臨淵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握緊她的手，聲音有些沙啞：“我不想失去你，小滿。但家族的基業，長輩的期望……我不能無視。你知道，最近家裡的情況並不樂觀，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下麵還有弟弟需要我扶持。我……”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力，“我似乎沒有彆的選擇。”
林小滿的眼眶漸漸濕潤，但她強忍著沒有讓淚水奪眶而出。她微微垂下眼簾，輕輕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一片即將飄落的葉子：“我明白的，臨淵。你不用解釋，我都懂。”
顧臨淵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他以為她會質問，會哭泣，甚至會歇斯底裡地指責他的軟弱。可她卻如此平靜，如此善解人意，這反而讓他更加難受。一種深深的愧疚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小滿，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而懊悔，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的重量。
林小滿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微笑：“不要說對不起，臨淵。你並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隻是……我們之間的緣分，或許注定隻能走到這裡。”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堅強。顧臨淵看著她，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喘不過氣來。他多麼想緊緊擁抱她，告訴她一切都會好的，可他知道，那隻是徒勞的安慰。
“小滿，我……”他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表達此刻複雜的心情。
林小滿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指尖帶著一絲涼意，卻仿佛帶著無儘的溫柔與理解：“臨淵，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必為此感到自責。隻要你將來能過得好，我就心安了。”
她的觸碰讓顧臨淵的眼眶微微泛紅，心中五味雜陳。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她的理解和寬容擊潰。
“小滿，你……”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再也說不出更多的話。
林小滿微微一笑，收回了手，轉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飄落的銀杏葉，她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有些落寞。她輕聲說道：“臨淵，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們之間橫亙著許多無法逾越的東西。隻是……我舍不得放手，也抱有一絲僥幸。現在看來，是時候該醒了。”
顧臨淵的心猛地一痛。他快步走到她身後，伸出手臂想要擁抱她，卻在即將觸碰到她衣襟的那一刻，硬生生地停住了。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擁抱她的資格。
“小滿……”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哀求，“你會恨我嗎？”
林小滿轉過身，眼眶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嘴角卻依舊帶著溫柔的笑意：“不會的，臨淵。我怎麼會恨你呢？你的選擇是為了家族，為了責任。我理解你，真的理解。”
她的話語像一根根細針，刺痛著顧臨淵的心。他寧願她對他怒吼，對他抱怨，也不願看到她如此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小滿，我……”他的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說不出話來。
林小滿輕輕搖了搖頭，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釋然：“臨淵，不必再說下去了。我已經明白了，都明白了。”
她的堅強和理解讓顧臨淵感到更加內疚和痛苦。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夠給她一個承諾，一個美好的未來，可他知道，這一切都已成為泡影。
“小滿，如果……如果有來生，我絕不會再讓你失望。”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充滿了悔恨與不舍。
林小滿的眼中再次湧上淚水，但她依然努力維持著微笑：“臨淵，不要再說這些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顧臨淵的心頭一震，仿佛被一柄重錘狠狠擊中。他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溫柔，也是她最後的成全。他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嘶啞而堅定：“好，小滿。我會永遠記得你。”
林小滿輕輕點了點頭，轉身朝著書房門口走去。她的背影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單薄，卻帶著一種決絕的意味。顧臨淵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他知道，這一彆，或許就是此生再也不見。
書房的門輕輕合上，房間裡隻剩下顧臨淵一個人。他走到窗前，望著庭院中依舊飄落的銀杏葉，眼神空洞而茫然。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痛苦：“對不起，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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