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屍潮
歸墟之海的濁浪退去,露出三百具懸浮的青銅巨鼎。鼎身篆刻的《山海經》經文正在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人骨刻痕——那是被軒轅黃帝抹去的初代弑神者戰史。當第一具屍傀從夔牛鼎中爬出時,青禾終於明白為何鼎群暗合《周易》卦象:每具屍傀都是活的卦辭,是用九十九位祖巫血脈澆築的戰爭兵器。
屍傀的軀體由青銅齒輪與祖巫骸骨絞合而成,關節處的腱膜是固化的星砂,眼窩中嵌著破碎的昆侖鏡,每走一步都發出齒輪摩擦的尖嘯。為首的屍傀胸口嵌著半塊軒轅劍殘片,劍身上"斬神"二字還在滴血,正是當年被黃帝斬下的祖巫強良屍身。
"小心!它們的關節是弱點!"軒轅黃帝的體型被金屬摩擦聲撕裂。第一具屍傀突然爆衝,青銅指爪撕開墨臨淵的靈軀,判官筆碎片應聲落地。姬無妄的星砂琴台在劇烈震顫中崩解,七根亡魂琴弦如活物般纏上屍傀脖頸,卻被齒輪絞成齏粉。
青禾懷中的紙鳶殘魂突然發燙,殘魂表麵浮現出女魃的麵容——那是《山海經》中被黃帝放逐的旱神,此刻正用乾涸的眼窩凝視屍傀。"青禾,看它們的命門!"墨臨淵的殘魂附著在判官筆上,筆尖突然指向屍傀心口的《生死簿》殘頁。
斷琴祭筆
姬無妄的長發在混沌中根根倒豎,星砂琴台崩裂時,他終於看清琴身內封存的墨臨淵記憶:往生閣主並非被西王母所殺,而是自願將魂魄獻祭給伏羲琴,隻為阻止歸墟潮汐提前爆發。"原來...我們都隻是棋子..."他慘笑著抓起最後一塊琴台碎片,碎片上"弑神者祭"的金血突然滲入眉心。
當第十二具屍傀的齒輪臂碾碎他的左臂,姬無妄突然笑了。他將星砂琴的殘弦係在判官筆上,用僅剩的右手劃破咽喉,血珠濺在"弑神者當祭"的金血字跡上。刹那間,歸墟之海的濁浪竟逆流成銀河,所有屍傀的齒輪轉動都慢了半拍——那是伏羲琴宗最後的禁術"斷琴鎖天機"。
"墨老鬼...這次...換我護你..."姬無妄的軀體化作星砂融入琴台,隻留下一枚刻著"無妄"二字的琴徽,落在青禾腳邊。墨臨淵的殘魂顫抖著掠過琴徽,終於在碎片中讀到姬無妄未說出口的真相:西王母的三千惡魄,早已寄生在歸墟的青銅鼎群裡。
星圖嵌骨
青禾的玉骨在屍傀的齒輪絞殺下出現裂痕,卻在接觸琴徽時突然發出共鳴。她想起老鮫七背叛時,毒針刺入的正是肋骨處的缺口——那形狀竟與玉化蛇筋末端的青銅密鑰完全吻合。當第十二具屍傀的指爪即將貫穿她的胸口,紙鳶殘魂突然化作女魃虛影,乾枯的手掌按在她肋骨缺口:"青禾,你是我留在人間的最後一道鎖。"
劇痛中,青禾眼前閃過無數碎片畫麵:軒轅黃帝在涿鹿之戰後煉化祖巫屍身,用饕餮胃袋封存歸墟核心;西王母以蟠桃宴為餌,騙取黃帝將女魃的旱神之力封入夔牛鼎;而她胸前的肋骨缺口,正是當年女魃為封印歸墟核心,用旱神骨親自鍛造的鑰匙。
"原來...我才是歸墟的最後一道封印..."青禾望著手中逐漸玉化的蛇筋,終於明白為何瑤池星圖獨缺軒轅陵墓方位——因為那個位置,從來都是留給她自己的。當屍傀群的齒輪陣即將合攏,她突然將蛇筋刺入肋骨缺口,玉骨表麵浮現出完整的瑤池星圖,每顆星辰都對應著歸墟三百青銅鼎的位置。
黃帝懺魂
軒轅黃帝的軒轅劍砍在屍傀關節上,卻發出金屬相撞的鈍響。他望著屍傀胸口的"斬神"劍痕,突然想起涿鹿之戰後那個雨夜:九十九位祖巫的屍身陳列在青銅鼎前,神農氏的嘗百草經卷還在滴血,伏羲氏的八卦圖已算到歸墟潮汐將在五千年後吞噬人間。
"吾非聖王,乃斬神者也。"黃帝的低吟混著齒輪摩擦聲,驚得青禾手中的星圖差點墜落。隻見他褪去金色龍袍,露出布滿咒印的脊背——每道咒印都對應著一具屍傀,正是當年他以自身為錨,將祖巫精魄困在青銅機械中的代價。
當最強的屍傀"強良"舉起巨斧劈開軒轅劍,黃帝突然噴出黑血。那些本該被煉化的祖巫精魄,竟在歸墟潮汐中慢慢蘇醒,反噬著他的神魂。"青禾!用女魃的旱神骨!刺向歸墟核心!"他扔出半塊昆侖鏡,鏡中倒映出歸墟最深處的漩渦——那裡懸浮著一顆跳動的青銅心臟,表麵纏繞著三千惡魄的黑霧。
旱骨鎖心
青禾抱著紙鳶殘魂墜入歸墟核心,玉化的蛇筋已與她的肋骨完全融合,每一片鱗甲都在呼應青銅心臟的搏動。她終於看清,所謂歸墟核心,竟是當年被黃帝斬落的饕餮心臟,此刻正被西王母的惡魄啃食。
"青禾,彆忘了...你是我的轉世..."紙鳶殘魂的聲音越來越弱,女魃的虛影在她掌心凝聚出最後一滴旱神血。當青銅心臟的尖刺即將貫穿她的丹田,青禾突然將女魃殘魂按在心臟的咒印上——那正是當年黃帝為饕餮心臟設下的第一道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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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神血遇上饕餮的貪食之力,竟在混沌中開出一朵青銅蓮花。青禾的玉骨順著蓮花脈絡生長,每一片骨骼都刻上了完整的瑤池星圖。她終於明白,為何西王母要追殺她十七世:隻有集齊女魃的旱神骨與弑神者血脈,才能重新封印歸墟核心。
"以吾骨,鎖歸墟!"青禾的怒吼中,三百青銅鼎同時反轉,鼎身剝落的《山海經》經文化作鎖鏈,纏住了所有屍傀的齒輪關節。軒轅黃帝趁機將軒轅劍刺入饕餮心臟的最後一道裂口,黃帝內經的咒文順著劍刃蔓延,將三千惡魄永遠封入青銅蓮花的花蕊。
潮汐止息
當青禾從歸墟核心浮出水麵,歸墟之海已恢複平靜。三百青銅鼎沉入海底,鼎身重新篆刻上被篡改的《山海經》——隻是這一次,經文裡多了一行小字:"弑神者非祭,乃鎖魂之人。"
墨臨淵的殘軀靠在破碎的幽冥舟旁,手中握著姬無妄的琴徽,上麵的"無妄"二字正在吸收歸墟殘留的星砂。老鮫七的屍身漂浮在不遠處,鱗片間卡著半塊西王母的玉符,符上刻著"斬草除根"四個朱砂大字——原來他的背叛,不過是西王母用來試探青禾的棋子。
軒轅黃帝站在夔牛鼎旁,望著鼎內逐漸消散的女魃殘魂,突然向青禾跪下。他的金色龍袍已殘破不堪,脊背的咒印正在消退,露出下麵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當年吾以九十九祖巫之魂為鎖,以女魃旱神骨為鑰,本想永鎮歸墟...卻不想,歸墟的潮汐,從來都是人心的貪嗔癡在翻湧。"
青禾扶起黃帝,望著手中即將完全玉化的蛇筋。她的肋骨缺口已經愈合,卻在玉骨表麵留下了星圖狀的紋路——那是歸墟給她的印記,也是她作為"鎖魂者"的證明。紙鳶的殘魂最終化作一顆星砂,融入她的眉心血,從此她的右眼在月光下會浮現出歸墟的星圖。
餘波暗湧
歸墟的漩渦漸漸平息,卻在最深處留下一道細微的裂縫。裂縫中,西王母的惡魄笑聲隱隱傳來:"青禾,你以為鎖住饕餮心臟就萬事大吉了?當年黃帝斬下的,可是饕餮的"貪"與"嗔"兩顆心臟..."
墨臨淵突然咳嗽著站起來,判官筆上的蚩尤血目已完全玉化,筆杆上浮現出一行新的字跡:"戊戌年,青禾魂歸,斬神者血脈重燃。"他望著青禾逐漸玉化的指尖,終於明白姬無妄用禁術換來的,是讓青禾成為新一代"鎖魂者"的機會——代價,是她從此不能再觸碰任何帶有魂魄的器物。
老鮫七的玉符突然自燃,灰燼中露出半幅星圖。青禾將其與蛇筋上的星圖拚接,赫然發現歸墟之外,還有一處被稱為"幽冥海眼"的所在,那裡沉睡著更可怕的存在——燭龍的逆鱗。而在星圖的最邊緣,刻著八個小字:"西王母怒,必臨人間。"
當幽冥舟的殘骸終於沉入歸墟底部,青禾望著水麵上自己的倒影。她的左眼還是人類的瞳孔,右眼卻已成了一片星空,每顆星辰都在提醒她:歸墟的封印,不過是下一場災難的開始。而她手中的玉化蛇筋,此刻正指向北方——那裡,是昆侖虛的方向,也是西王母的居所。
"下一次潮汐,會是什麼時候呢?"青禾輕聲自問,卻沒有人能回答。歸墟的海水漫過她的腳踝,帶著一絲刺骨的寒意,仿佛在訴說著這個世界最古老的秘密:當人類的貪嗔癡不息,歸墟的潮汐,便永遠不會停止。
第六章完)
【伏筆收束】
1.青禾的玉骨星圖與蛇筋密鑰,實為女魃旱神骨與軒轅劍鞘的融合,為後續開啟幽冥海眼埋下關鍵道具;
2.墨臨淵的判官筆完全玉化,預示其將脫離《生死簿》束縛,成為遊離於陰陽之外的"筆魂";
3.歸墟核心的青銅蓮花中,西王母的三千惡魄化作種子潛伏,為後文"蟠桃劫"劇情鋪墊;
4.老鮫七玉符上的星圖殘片,暗指燭龍逆鱗所在的幽冥海眼,正是當年共工撞斷的不周山殘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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