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卷著柳枝輕晃,落在洛涼肩頭的碎發被吹得微微飄起。
她原本正咬著糖葫蘆,聽顧峰說著年輕時在護城河釣魚的趣事,腳步卻毫無征兆地頓住,手裡的竹簽停在半空,糖渣順著簽尖輕輕滑落,落在石板路上碎成細小的晶粒。
顧峰察覺到不對,轉頭時正好撞見洛涼的側臉——她平日裡總是從容沉靜,哪怕在商場上麵對驚濤駭浪,眼底也隻會有冷靜的算計,從不會露出這般複雜的神色。
此刻她的下頜線繃得極緊,原本柔和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眼底像蒙了層霜,明明沒有發怒,卻透著股讓人不敢靠近的冷意,連指尖都無意識地攥緊了,將大衣的袖口捏出幾道褶皺。
“怎麼了阿涼?”
顧峰的聲音裡帶著詫異,他見過洛涼無數模樣,卻從沒見過她這般失態。
像有什麼東西打破了一貫的鎮定,讓她連偽裝都維持不住。
洛涼沒有說話,隻是緩緩閉上眼,腦海裡反複回放著方才瞥見的畫麵。
柳樹下的長椅上,顧洛將那個女孩緊緊摟在懷裡,低頭吻她時的專注,女孩環著他腰時的依賴,那姿態親昵得容不下半點外人。
等她再睜開眼時,眼底的霜氣更重,臉色沉得像要下雨,沒跟顧峰解釋半句,徑直轉身往回走,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噔噔”的聲響。
顧峰徹底懵了,下意識快步跟上去,心裡滿是疑惑。
按道理說顧洛這小子跟舒禾談戀愛談了那麼久,阿涼不應該是這個反應才是。
難道是顧洛做了什麼出格的事?
還是因為其他什麼事?
他越想越疑惑,卻不敢多問,隻能亦步亦趨地跟在洛涼身後,目光時不時飄向不遠處的長椅,試圖從那兩道相擁的身影裡找出不對勁的地方。
很快,兩人就停在離長椅不到十米的地方。
顧峰眯著眼仔細看了看,看不出什麼不對勁,小年輕乾柴烈火,這很正常。
每天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估計早就越過了最後一步。
可再看身旁的洛涼,她的嘴唇抿得更緊了,指尖攥著的大衣袖口已經起了皺,眼底的情緒複雜得讓人看不懂,有震驚、有不解、有凝重、還有憤怒。
而長椅上的兩人,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顧洛的手掌扣著洛舒檸的腰,將她牢牢圈在懷裡,另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勺,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發絲。
方才吃剩的糖葫蘆還放在一旁的石台上,糖香混著晚風,纏在兩人鼻尖。
他低頭吻她時,還能嘗到她唇上殘留的甜意,比糖葫蘆更綿密,更讓人上癮。
洛舒檸的睫毛輕輕顫著,環在他脖子後的手越收越緊,將自己更貼近他的胸膛,能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快得像要躍出喉嚨。
兩人吻得越來越投入,呼吸交纏,顧洛甚至能感受到洛舒檸唇瓣的柔軟,和她微微發顫的指尖,每一個動作都透著壓抑許久的溫柔與渴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洛才緩緩離開洛舒檸的唇,鼻尖蹭著她的鼻尖,大口地喘著氣。
他看著洛舒檸泛紅的臉頰和水潤的眼神,眼底滿是笑意,低頭正要再次吻下去——
餘光卻猛地瞥見了不遠處的兩道身影。
是他最不願意在此刻見到的兩道身影。
是洛涼和顧峰。
顧洛的身體瞬間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
原本環在洛舒檸腰間的手驟然收緊,指尖冰涼,連呼吸都停在了半空。
他能清晰地看到洛涼陰沉的臉色,和她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從腳底瞬間涼到頭頂,連方才殘留的甜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鋪天蓋地的慌亂。
完了,被發現了。
洛舒檸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環在他脖子後的手猛地鬆開,身體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眼底滿是無措。
晚風卷著柳枝,輕輕掃過兩人的臉頰,卻再也帶不起半點暖意,隻剩下讓人窒息的沉默。
顧洛的後槽牙咬得發緊,指腹用力扣住洛舒檸的手——他的掌心帶著薄汗,卻把力道放得很穩,給她傳遞無聲的支撐。
彆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