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
天色如墨,凜冽的寒風刮的人臉疼。
即便有宮內宦官提著燈籠,前行的道路依舊昏暗而模糊。
本是萬籟俱寂之時,燈火通明的金鑾殿內,卻爆發陣陣爭吵,且一聲比一聲高昂:
“陛下!百官私事豈可隨意登報,傳至民間,惹人非議!”
“百姓空口無憑,以訛傳訛,豈能輕信?”
“謠言四起,引得京城動亂,民心不穩,蘇子淵此舉,實乃大逆!”
……
剛一上朝,以平西侯為首的一眾勳貴,就開始輸出。
部分手腳不乾淨的官吏,同樣義憤填膺,矛頭直指蘇潤。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日正好眠。
蘇潤本來眼睛半睜半合,腦袋一點一點,如小雞啄米般犯困。
聽到有人彈劾自己,瞬間清醒。
他立時跟打了腎上腺素一樣,找到對方換氣的空檔,瘋狂反擊:
“為什麼不能讓百姓議論?你怕什麼?”
“平西侯老眼昏花,京中百姓得知陛下明年減稅,一個個乾勁十足,你上街看看,哪個不是在好好過日子,哪裡有民心不穩?你胡說八道!”
“那韓全的醃臢事一樁又一樁,若你們敢擔保沒有真事,那我等便上奏陛下,將所有傳謠言的百姓全都下到順天府大牢中,你們敢擔保嗎?”
趙叡前兩日散出去的探子,已經掌握了部分證據,蘇潤這些話,說的理直氣壯,一點不心虛。
他一帶頭,梁玉他們也都出來幫腔。
身為監察禦史的司彥,已經得了趙叡指示。
相比於蘇潤他們的口水仗,司彥手執笏板,直接對熙和帝上奏道:
“陛下,臣於昨晚收到匿名鳴冤信,其上有百姓狀告韓全調戲其有夫之婦,並毆打其夫致殘,而後妻子不堪受辱,懸梁自儘,其夫苟延殘喘,乞討度日。”
“此乃證據,請陛下過目。”
許忠義將一小盒拿上去,柳玉成出列,力挺司彥:
“陛下,監察院負有糾察百官之責,今既有證物呈上,可知百姓議論雖無實證,卻也並非完全空穴來風。”
“京城風雲雜報一經發布,便能集眾人之力,監察勳貴,考察百官,輕而易舉便提供了線索,可見於治國經邦無害。”
刑部尚書張明哲和順天府尹陸平,同樣出列,從袖中拿出了一些紙張遞向前:
“陛下,刑部順天府昨日亦陸續收到不明信件,狀告韓全,還請陛下過目。”
其實,信件他們已經看過了,不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無非就是韓全掀了鋪子、打了人、白吃白喝白拿之類的,好多連證據都沒有。
但小事積累多了,量變引起質變,那就不是小事了。
熙和帝不是不知道勳貴在京中跋扈,但每次看到這些東西,都憤怒不已。
“來!平西侯,看看你們力保的韓全,都乾了什麼好事!”
熙和帝甚至沒讓人把信件送下去,而是直接扔地上,可見雷霆大怒。
最後還是許忠義上前把東西撿起來。
就在平西侯看信的時候,熙和帝直接下令:
“韓全作惡多端,暫押刑部,待查清其罪行,一並處置。”
“若誰再敢說情,一律嚴懲!”
熙和帝撂下這話便退朝了,隻餘蘇潤高呼:
“吾皇英明!”
韓全這下徹底是撈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