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麵館的湯底香
巷尾的“福來”麵館開了七十年,淩晨四點總會飄出濃鬱的骨湯香,湯鍋明明滅著,卻在咕嘟冒泡。店主小張說,祖父留下的那口紫銅鍋很是詭異,隻要放進去新鮮的筒骨,就會自動熬出奶白色的湯,味道和祖父當年的秘方一模一樣。
“洛先生,您嘗嘗這湯。”小張盛出碗麵,撒上蔥花,“上周我試著不放八角,結果第二天湯裡就自己浮著八顆八角,鍋底還刻著‘缺一不可’。”
洛塵舀起一勺湯,醇厚濃鬱帶著回甘,左眼銀紋流轉間,看到個係白圍裙的老者正在灶台前忙碌,顛勺的動作行雲流水,額頭上滲著汗珠,卻笑得滿臉慈祥。老者時不時咳嗽,手帕上沾著油漬。
“是廚靈,老廚師對味道的執念。”洛塵在麵館的地窖裡找到本食譜,最後一頁寫著“骨湯秘方:筒骨十斤,八角八顆,文火熬足六時辰”,落款是“張福來,1955年冬”,旁邊貼著張全家福,老者抱著年幼的小張父親,笑得開懷。
蘇雅突然指著湯鍋:“老板,湯在溢!”紫銅鍋的湯漫出灶台,卻在落地前化作霧氣,在空中凝聚成“家”字。小張說,祖父1955年冬天為了給晚歸的工人做熱湯,在灶台前突發心梗去世,當時鍋裡的湯剛熬到第五個時辰。
冬至前夜的麵館,寒風呼嘯。洛塵讓小張按照秘方準備食材,自己則守在灶台前,看著紫銅鍋漸漸沸騰。子時剛到,老者的虛影從鍋中浮現,他熟練地添加調料,用長勺撇去浮沫,動作一絲不苟。
“現在的工人還喜歡喝您的湯。”洛塵指著窗外,幾個環衛工人正搓著手取暖,“小張每天淩晨都給他們留著熱湯,說這是您定下的規矩。”
虛影的動作頓了頓,轉身對著小張鞠躬,隨後化作點點金光融入湯中。紫銅鍋的湯突然變得更加濃鬱,小張盛出第一碗麵,給最年長的環衛工人,老人喝了口湯,突然落淚:“這味道,和我小時候在這喝的一模一樣,張老爺子的手藝沒丟啊。”
第二天,小張發現食譜裡多了張字條,是祖父的筆跡:“湯要熱,心要暖。”後來麵館成了環衛工人的定點休息站,每天淩晨四點,紫銅鍋總會準時沸騰,有人說看到灶台前有個忙碌的白圍裙身影,動作麻利,像極了當年的張福來。
第六章舊書店的活頁
“書海”舊書店的書架總在深夜發出翻動聲,店主林叔說,有本1943年的《魯迅全集》最為詭異,每次翻開都會自動停在《祝福》那頁,夾著的書簽會變成半塊發黴的糕餅。更奇怪的是,凡是在這本書前停留超過十分鐘的人,都會夢到個穿藍布衫的姑娘,在雪地裡反複念叨“我真傻,真的”。
“洛先生,您看這糕餅。”林叔用鑷子夾起書簽,確實是半塊受潮的桂花糕,“上周我把糕餅放在博物館的恒溫箱裡,結果第二天就出現在書裡,旁邊還多了張字條:‘祥林嫂的糕餅,要配著書吃’。”
洛塵輕翻書頁,紙質泛黃帶著黴味,左眼銀紋流轉間,看到個梳麻花辮的姑娘正坐在油燈下看書,手裡捧著塊桂花糕,吃得小心翼翼。姑娘時不時擦眼淚,像是被書中的故事打動。
“是書靈,民國時的女學生,魂魄附在最愛的書頁裡了。”洛塵在書店的閣樓裡找到本日記,1943年的字跡娟秀:“今日讀《祝福》,淚落如雨,願世間女子皆能平安。”日記最後夾著張借書證,名字是“柳如眉”,登記著借閱《魯迅全集》的記錄,卻沒有歸還日期。
蘇雅突然指著書架:“老板,書在動!”所有魯迅的著作都自動翻開,停在描寫女性命運的篇章,書頁邊緣滲出細小的水珠,像是在哭泣。林叔說,據老一輩講,1943年冬天有個女學生在書店看書時,被日軍的流彈擊中,懷裡還抱著本《魯迅全集》。
大雪紛飛的夜晚,書店裡格外安靜。洛塵將《魯迅全集》放在桌上,點燃艾草,煙絲在書頁上形成淡淡的漩渦。柳如眉的虛影漸漸清晰,她撫摸著《祝福》的字句,淚水無聲滑落。
“現在的姑娘們,都能安心讀書了。”洛塵取出手機,展示附近女子學校的照片,學生們在圖書館裡認真閱讀,笑容燦爛,“她們也讀魯迅,說要像你一樣,心懷悲憫。”
虛影的目光柔和下來,她將半塊桂花糕放在書頁上,轉身對著洛塵鞠躬,隨後化作點點熒光融入書脊。《魯迅全集》突然自動翻到最後一頁,空白處多了行小字:“願再無祥林嫂”。
第二天,林叔發現書店裡所有關於女性解放的書籍都被整齊地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像是有人特意整理過。有位女學生說,深夜看書時,總覺得有個穿藍布衫的姐姐在旁邊陪讀,遇到難懂的地方,書頁會自動畫出注釋。
第七章老照相館的底片
“光影”照相館的暗房總在午夜亮起紅燈,店主小馬說,祖父留下的那台1940年的“柯達”相機很是詭異,空鏡頭裡會浮現出模糊的人影,衝洗出的底片上,總有個穿軍裝的青年站在角落,笑容靦腆。更奇怪的是,這些底片放大後,青年的胸前會多出枚“人民英雄”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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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先生,您看這底片。”小馬舉起張泛黃的膠片,青年站在遊行隊伍裡,眼神堅定,“上周我試著用這相機給老兵拍照,衝洗出來的照片裡,老兵身邊都站著這個青年,像是在並肩敬禮。”
洛塵輕觸相機鏡頭,金屬冰涼帶著歲月的痕跡,左眼銀紋流轉間,看到個穿軍裝的青年正在調試相機,胸前的口袋裡露出半截照片,是個梳辮子的姑娘。青年時不時看表,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是影靈,民國時的戰地記者,魂魄附在未衝洗的底片裡了。”洛塵在照相館的保險櫃裡找到個鐵盒,裡麵裝著數十張未衝洗的底片,大多是戰場紀實,最後一張是青年的自拍,背後寫著“給阿珍,等我回來”。
蘇雅突然指著暗房的紅燈:“老板,燈在閃!”紅燈忽明忽暗,衝洗槽裡的藥水泛起漣漪,浮現出“1949.10.1”的日期。小馬說,祖父曾告訴他,這位記者叫“陳明”,1949年采訪開國大典時,被流彈擊中,相機裡的底片卻完好保存下來。
國慶前夜的暗房,紅燈溫暖如晝。洛塵將所有底片放入衝洗槽,藥水漸漸變成紫紅色,浮現出清晰的影像:開國大典的盛況,遊行群眾的笑臉,還有陳明在鏡頭後欣慰的笑容。
“阿珍看到了,開國大典很熱鬨。”洛塵從檔案館找到“阿珍”的下落,她後來成為小學老師,每年國慶都會帶著學生去天安門,說要替陳明看看這盛世,“她臨終前說,總夢到陳明笑著對她說‘你看,我們勝利了’。”
暗房裡的紅燈突然變得明亮,陳明的虛影對著鏡頭敬禮,隨後化作一道紅光融入底片。小馬將衝洗好的照片捐贈給博物館,館長說,這些底片填補了開國大典影像的空白,尤其是那張陳明的自拍,背後的“給阿珍”三個字,讓無數人落淚。
後來有位老兵來拍照,說看到鏡頭裡站著個年輕記者,正幫他整理軍裝,像是多年未見的戰友。小馬按下快門的瞬間,相機自動吐出張底片,上麵是老兵和陳明的合影,背景是飄揚的五星紅旗。
洛塵站在巷口,看著這些承載著時光印記的老鋪子,銅鈴的顫音、留聲機的旋律、縫紉機的嗒嗒聲交織在一起,像是無數未說出口的故事在低聲傾訴。他知道,這些藏在歲月裡的執念,從未真正消散,隻是化作了城市的一部分,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悄悄提醒著人們:不要忘記那些曾為生活拚儘全力的人。
夕陽的金輝灑在斑駁的門臉上,老郵局的銅鈴又響了,這次的聲音格外清亮,像是在說:“所有等待,終將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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