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無奈,還是倒了下去,碗裡的固魂膏澆在魂體上的瞬間騰起黑煙,陸厭卻壓抑著沒有溢出一絲聲音來。
“今日夠了。”蘇璃指尖發抖,把碗收回來,真的不能再繼續了,就沒見過那麼虐待自己的,她語氣裡都是心疼和焦急:“再澆下去你的靈台要裂了。”
小黑霧團在冥泉水間終於艱難地聚攏,明顯原本潰散的邊緣凝實了些,“母親……再加半碗……”
蘇璃看著淡淡的小黑霧團,昨夜巡值的陰兵來和他們說,本該每天浸泡兩個時辰的冥泉,這孩子在無人時總會偷偷多泡三個時辰,甚至不被彆人發現他都不會離開。
“你當冥泉是溫泉麼?”想到這裡,她掐訣把他塞進固魂膏的小藥瓶裡,“日後除了來這裡的兩個時辰,其餘時間你就在裡麵休息。”
這孩子表麵上乖乖巧巧,實際上比他們家那個混世魔王還要難管。
固執得很。
“母親……”
“噤聲,你既喊我母親,就該聽我的勸。”她強勢地將小鬼魂塞進固魂瓶,想著他剛才被在冥泉水中的魂體,心裡就忍不住後怕,語氣裡帶著怒意:”你可知方才若我再來遲半刻,你的三魂就要被罡風吹散了?!”
“對不起母親……我知道錯了。”陸厭也不想這樣,可眼前總會浮現棠溪塵那天絕望的神情,他知道哥哥現在一定很著急。
這樣想著,他就不受控製的非常急功近利,他沒辦法,他知道自己應該冷靜的好好治療,而不是這樣自虐式的修煉,可是真的控製不住。
蘇璃歎了一口氣,安撫道:“三魂七魄如陰陽平衡,而你缺少七魄,就好比一艘沒有壓艙石的船,稍有一點點風浪就會劇烈搖擺,你的情感就被無限放大,恐懼、焦慮、衝動……這些情緒對你而言不是細雨,而是滔天地洪水,所以不是你的問題,無需自責。”
平時陸厭在棠溪塵身邊有一點點不對勁就會被安撫下來,所以沒出什麼大問題。
可現在離開了他,那就不隻是控製不住了,是更加的嚴重。
就是因為幽精……
他想起棠溪塵時,主宰情感的那一魂完全占據了上風,讓他更加的不可控。
她站起身,捧著小瓶子離開了這裡,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人有三魂七魄,如燈有芯有罩,芯雖為光明之源,但若無罩調節,不是熄滅就是焚儘自身。”
又補充了一句:“道理我給你解釋清楚了,若再不聽話,我就告訴塵兒去。”
聞言瓶子裡麵的某鬼立即保證道:“是!對不起母親,我都聽您的!”
後麵陸厭確實沒有再胡鬨去虐待自己了,平靜下來的他也得到了很好的治療。
直到陸厭來到陰司的第二十天。
今天他沒有繼續回到固魂瓶裡修煉,因為棠溪明遠說要帶他去看陰司對那個女鬼的處罰。
陰司,閻羅殿。
冥火森森,照得殿內青白交錯。
十殿閻羅高坐於上,平等王居於正中,麵色陰沉如鐵。
殿中央,那小女鬼被九幽玄鐵鎖鏈貫穿四肢,釘在審判柱上。
她已經恢複到了死前的模樣,是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女童,蒼白瘦小,可那雙眼睛卻漆黑如淵,翻湧著無儘的怨毒。
“孽障!”平等王怒拍驚堂木,聲如雷霆,震得殿內鬼火搖曳。“你從無間地獄逃脫,篡改輪回,附身孕婦腹中,借胎重生,又殘殺血親,誘人作惡,食生魂,養鬼王,罪無可赦!”
小女鬼低低笑著,聲音卻像個天真的孩童:“閻君大人,我隻是……想活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