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意很淺,卻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竹念所有緊繃的神經。
竹念的動作猛地僵住了,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瞬間澆滅了他所有的擔憂和焦慮,取而代之的是幾乎將他淹沒的自卑。
他想起了自己混亂不堪的精神狀態,想起手腕上層層疊疊的醜陋疤痕,想起醫院裡那些失控的夜晚,想起自己是個需要吃藥才能維持“正常”的“瘋和尚”……
這樣的他,怎麼配得上白尋這樣清風霽月、完美無缺的人?
白尋的溫柔,白尋的關切,白尋那若有似無的靠近……
巨大的羞恥感和自我厭棄感瞬間攫住了他,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剛才看風水時的自信和得意蕩然無存,隻剩下滿目瘡痍的自卑。
他的臉色由白轉青,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眼神迅速冷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冰涼的抗拒。
不是對白尋,更像是對自己不堪處境的厭惡。
他猛地抽回了僵在半空的手,一個字也沒說,甚至沒再看白尋一眼,在電梯“叮”一聲到達地下停車層的瞬間,他決絕地大步流星地衝了出去,背影僵硬得如同冰雕。
“竹念!”白尋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無蹤,隻剩下錯愕和慌亂。
他完全沒料到竹念會是這種反應,他承認,他是想試探竹念,他以為竹念最多像往常一樣炸毛罵他兩句,卻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
他立刻追了出去,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懊悔:“竹念!等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你聽我解釋……竹念……”
可他如今沒有靈力,怎麼能追的上竹念。
竹念對他的呼喊置若罔聞,腳步甚至更快了,徑直朝著白尋停車的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背影透著一股拒人千裡的冰冷和疏離。
他頭也不回,隻是抬手,指尖一道淡金色的傳送符籙瞬間燃起。
“我回正陽監了。”他的聲音傳來,異常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的驚慌和憤怒從未發生過。
話音未落,符籙的光芒將他徹底包裹。
“竹念!”白尋眼睜睜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在金光中瞬間消失,隻留下原地一點微弱的靈力波動和空氣中殘留的屬於竹念的淡淡藥香氣息。
地下停車場空曠而安靜,白尋一個人僵立在原地,伸出的手還停留在半空,臉上寫滿了懊惱無措和深深的心疼。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慌亂和刺痛,立刻掏出手機,手指有些發顫地撥通了棠溪塵的號碼。
電話接通得很快。
“喂?”棠溪塵的聲音傳來,背景音裡似乎還有陸厭在廚房的輕微聲響和小墩墩模糊的嘟囔。
“棠溪,”白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急切,“竹念回去了。他情緒可能不太好,麻煩你們……幫我看看他。”
他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下去,充滿了無奈和自責,“我……惹他生氣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棠溪塵的聲音沉靜下來:“知道了。你人呢?”
“我現在開車回來,或者……你來接我,讓於洋來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