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塵也看到了那少年,黑眸中閃過一絲了然。
怪不得白尋這次說要來草原,還特意選了這家略顯偏僻的營地。
時間、地點都算得剛剛好。
白尋感受到棠溪塵的目光,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平靜無波,仿佛眼前這一幕與他無關。
他甚至還從容地撿起竹念掉的肉串,丟進垃圾桶。
於洋也看清了唱歌的人,驚訝地“謔”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我說呢!又是保姆車又是保鏢,”
他指了指不遠處幾個穿著便裝但明顯在警戒的人,“原來真藏著個大明星啊!唱得還挺好聽!”
他純粹是看熱鬨。
小墩墩可不管什麼明星不明星,它隻覺得歌聲好聽還有點耳熟。
小家夥立刻拍著小手,藍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少年的方向,奶聲奶氣地歡呼:“小哥哥唱歌!好聽!寶寶喜歡!”
沈南星似乎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歌聲微微一頓,睜開了眼,清澈的目光帶著點好奇朝他們這邊望了過來。
篝火跳躍,暖光映著竹念驟然失血的臉。肉串掉在毛氈上,他渾然不覺,隻傻傻的站著死死盯著歌聲來處,身體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沈南星清澈的目光越過篝火躍動的光影,落在他們這處角落。
少年精致的眉眼彎起,帶著天然的親和力,卻在看到棠溪塵時閃過一絲驚喜,隨即揮了揮手,聲音清亮地穿過喧鬨:“小將軍!”
他是真的不知道棠溪塵也在這裡的,也沒想到他們居然都認識?
果然厲害的人都湊一堆了嗎?
棠溪塵唇角微揚,頷首回應,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過去:“好久不見,說了叫我名字就好。”
“臥槽?!”於洋手裡的烤玉米差點驚掉,眼珠子在棠溪塵和沈南星之間來回掃射,“你倆認識?!這什麼神展開?!”
夏琤已扶著沈南星起身,少年腳步輕快,被身邊高大沉穩的男人小心護著,朝他們走來。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衛衣,在篝火暖光下像一株乾淨的鈴蘭,目光最後落在了僵硬如石、臉色蒼白如紙的竹念身上。
那雙與竹念極為相似的桃花眼,眼底閃過一絲困惑卻壓下了。
他走到竹念麵前停下,微微歪了歪頭,笑容乾淨又溫暖,聲音輕得像草原的夜風:“你好,有位先生說,有人一直很想見我……”
他頓了頓,清澈的目光仔細描摹著竹念的眉眼,仿佛在確認著什麼。
竹念猛地抬頭,淚水早已在聽到歌聲時就蓄滿了眼眶,此刻更是洶湧而出,模糊了視線。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卻更顯明媚的臉,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砂石堵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巨大的震驚、不敢置信的狂喜、多年積壓的委屈辛酸所有情緒在瞬間將他淹沒。
下一秒,沈南星忽然俯身,張開雙臂,輕輕的,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暖的力量,抱住了渾身顫抖的竹念。
少年清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也有在找我其他的家人……隻是沒有找到,那位先生說,有人一直在想我……想見我……”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竹念死寂的心湖裡激起滔天巨浪。
“嗚……”竹念壓抑已久的嗚咽終於衝破喉嚨,他用儘全身力氣反手緊緊抱住了沈南星,將臉深深埋進少年的頸窩,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淚水瞬間浸濕了對方的衣領。
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了破碎的哽咽,“我……”
沈南星安靜地任由他抱著,瘦弱的手臂同樣回抱著竹念,動作溫柔地拍撫著他劇烈起伏的背脊,“不哭不哭……沒事的……”
他自己也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但是還是先安撫竹念。
他的目光落在竹念手腕處被衣袖半遮住的敷貼邊緣,又感受到懷中身體不同尋常的顫抖,聲音裡帶著一絲了然和關切:“你好瘦呀,你也生病了嗎?”
竹念愣愣的點點頭,微微鬆開緊抱少年的手臂,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聲音還有些沙啞,帶著濃濃的關切:“嗯,你呢?你現在怎麼樣了?”
沈南星臉上的笑容依舊明媚如草原上空的星辰,他抬手,動作自然地幫竹念擦了擦眼角殘留的淚痕,語氣輕鬆又帶著點認真:“我有在好好吃藥好好治療哦,今年好多啦。”
他的眼神清澈,那份坦然和積極感染著周圍的人,“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瘦呀?”
竹念捏了捏他的手腕,喃喃道:“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