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戰鬥中沉溺於過去的幻景,終究是要吃虧的。
轉眼間,寒鋒劃過長空,直抵胸口。
匆匆忙,撬動刀身,慌亂擋下迎麵一擊。
景元眨了眨眼,強壓下心中思緒,舞動刀刃。
可景元終究不是騰驍,亦不憑武力爭鋒。
動作僅僅慢上分毫。
一個破綻下,便被墮入魔陰的鏡流抓住。
泛著寒氣的冰冷劍鋒,從身後斜著遞來。
劍刃似緩似急,鋒刃綽綽,令人恍惚。
自腰間一路向上,穿過肩下,刺過脖頸。
被冰晶包裹的劍身自景元麵門劃過。
“好俊的劍法!劍若飛霜,撚連冰雪。如輕雲出岫,靈動非常”
公孫大娘看著鏡流所施展的劍法,眼神中流露出極為欣賞的目光。
鏡流所使的劍法,動若蛟龍穿海,劍凝青光。
與其說是武,不如說是舞。
在墮入魔陰後,鏡流在揮舞劍器時,心中所想隻有一個字——殺!
那如波光泛動的劍舞中,蘊含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剛剛被壓下去的紛亂思緒,再次不受控製的湧上腦海。
那時,景元第一次在書本之外,見到墮入魔陰的同伴。
【師父.....,他、他不認得我們了...】
尚且長為青年的景元,在燃燒的火場裡,遇見了那被稱為魔陰身的姿態。
他有些惶恐,有些害怕,也有些不知所措。
剛剛還和自己並肩作戰的雲騎同伴,轉眼間就變成了這副,被銀杏枝體所覆蓋的扭曲模樣。
豐饒的枝蔓覆蓋四肢百骸,記憶消磨,貪嗔奪魂。
當魔陰身在仙舟人身上出現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死了。
剩下來的,不過是有著那副樣貌的豐饒孽物。
【墮入魔陰身,便是如此】
見到此景,鏡流拔出腰間兵刃。
閃身間,將墮入魔陰的同伴,拉出苦海。
仙舟聯盟,馳騁星海數千年。
一路上,幾乎都是從戰火中走過來。
三艘仙舟的隕落,讓魔陰身的可怖之處深入人心。
雲騎軍中流傳著這麼一個習俗。
他們會將自己某個物件,當做信物托付給身邊的摯友。
冀望,當無法逃離的宿命降臨於自己身上時。
所托付的摯友,能夠讓自己體麵的離開。
“我們從小便進入學院修習,長大後便加入雲騎備選,直至今日不知戰鬥了多少歲月”
“若是保衛了仙舟百姓一輩子。最後卻以魔陰身的扭曲姿態存活,未免也太過可笑了”
“愚人戲,恐怕都沒這般滑稽”
也正是這般想法,所以一個合格的雲騎軍,必然要堅定信念。
應當機立斷,全力擊殺。
決不可麵對墮入魔陰身的同伴,而心生憐憫。
這既是對雲騎軍身份的侮辱,亦是對摯友所托的侮辱。
【魔陰身是長生種的宿命。若有一天,我墮入魔陰身,你也決不可留情】
鏡流轉過頭來,對著年輕時的景元鄭重的囑咐道。
【是...,師父...】
景元眼神恍惚,艱難的吐出口中的字眼。
不知,當時的景元心中在想些什麼。
是想到自己的未來也終有一日會變成這般扭曲的模樣?
還是因為對眼前這位同伴,下不去手而躊躇。
亦或者,是因為鏡流師父的那句話.....。
轉眼間,時光飛逝。
過去的話語,一語成讖。
到頭來,即使是身為羅浮將軍的景元,也要麵臨他一生中最為艱難的抉擇。
【身墮魔陰】
景元腦海中的記憶飛逝跳躍,他看著眼前這位麵無表情,如凜冽寒風般的師父。
想起了那日十王司所宣判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