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撩開繡著蘭花的裙琚,這才看見是條赤色毒蛇纏在我的右腿上,緩緩蠕動著蛇身,正一寸一寸艱難往我的大腿上攀!
我耳中嗡地一聲,頭皮酥緊。
害怕地立馬徒手抓住蛇腦袋,將纏在我腿上的半米長大紅蛇用力拽下來,狠狠扔摔在遠處的青石地麵上。
太可怕了,這些蛇現在都囂張成這樣了嗎,一點也不避人!
好在我生於苗域,打小就見慣了這些毒物,會點控製毒蛇的手法。
赤蛇被我扔出去後就迅速逃出了院門,可能是怕我將它抓起來挖心掏膽煉蠱丹。
我猛喘了幾口氣,坐在木凳子上半晌才平複下心情。
然而,上一樁怪事剛結束,下一樁就接踵而至——
院門口處傳來了幾聲奇怪的動物呻吟。
我用袖子狠狠蹭了蹭毒蛇盤踞過的右腿,聽見動靜後就放下裙擺站起身。
壯著膽子,放輕腳步,一步一步朝門外邁去……
出了院門,我覓聲望過去。
卻見到,東邊的蒿草叢裡,有好幾隻公黃鼠狼按著一條母黃鼠狼在光天化日之下輪流乾那種事!
母黃鼠狼身下一灘血跡,都奄奄一息了,那些公黃鼠狼還是不願意放過它……
我震驚地捂住嘴,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心臟砰砰亂跳,躁動不安。
村子裡越來越奇怪了,這種動物拚了命交配的事發生得愈發頻繁了……
直覺告訴我,這些異樣,肯定都是娘娘廟的異香導致的!
我六神無主地迅速關上院門,想去找外婆問一問村子裡究竟遇上什麼事了。
外婆是陰苗族前任大祭司,又是族內唯一的鬼師,她肯定知道娘娘廟裡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我跑進堂屋,撩開外婆修煉的內室門簾。
一進門,就聞見一股刺鼻的篾香味。
以及一絲濃香壓不住的、腐臭味……
家裡是有死老鼠了嗎?
內室是外婆閉關修煉的清靜地,麵積不大,僅有十五六平方。
常年不見陽光,沒有窗子,連門都用藏藍色的粗麻布給遮住了,確保平時不會有一絲陽氣滲進去。
屋子裡隻有一張供桌,一條香案,還有一隻舊跪墊。
條案上擺著一座神龕,龕裡似乎供著一尊牌位……
龕上被外婆罩了一層黑紗,二十多年來,外婆從不讓我觸碰神龕,更不讓我直視裡麵的東西。
供桌上擺著新鮮的水果與貢水,正中央端放著一隻褐色陶土香爐,爐子裡香火常年不斷。
桌上兩隻紅燭搖曳著昏暗的黃光,屋裡煙霧繚繞,四下滲著不知從哪透進來的寒氣,冷颼颼的……
可能是沒聽見我進屋的腳步聲,外婆指尖撚著檀香珠盤腿在跪墊上打坐。
輕歎一口氣,自言自語:
“壞了,都壞了!自作孽,不可活,淑貞啊……你真是糊塗!”
我腳步一頓,詫異昂頭。
淑貞……
是我母親的名字!
片刻,外婆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和藹地招呼我一聲:“鏡鏡,過來。”
我聽話走過去。
外婆睜開蒼老渾濁的眼眸,一貫的慈祥溫和:“跪下。”
我啊了聲,雖然不明白外婆的用意,但還是聽話地在外婆身邊衝著神龕跪了下去。
外婆接著說:“給這位大人磕三個頭。”
‘大人’應該就是神龕裡供著的那位了。
奇怪,外婆以前從不讓我跟著拜它,今天怎麼主動讓我拜神像……
我一頭霧水,溫順照做。
給神龕磕完三個頭後,外婆拉住我的手,開口說話,有氣無力:“以後,這位大人就交給你來侍奉了。”
我怔了怔,沒忍住地問外婆:“外婆,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我侍奉他?”
外婆伸出粗糙的大手,滿眼不舍地撫著我臉頰,心疼道:
“他是誰,以後你就知道了。你是代外婆侍奉他的,外婆老了,供不動了。”
外婆的確歲數大了,她今年都八十歲了,聽說太外婆當年也隻活了六十歲。
陰苗族信奉西王母,世代追求長生之術,可陰苗族族民的平均陽壽卻很短。
在母親沒有弄出長生泉之前,族裡很少有老人能活到七十歲。
外婆這個歲數在族內已經算高壽了。
至於外婆的陽壽為何比普通人稍長,大概是因為外婆還有鬼師這重身份。
鬼師是陰間放在陽界的使者,能通陰陽,可預知未來,與神鬼溝通。
鬼師與大祭司不同,大祭司的身份一脈相承,鬼師命格卻是隨機降臨在苗域某個族民身上。
苗域百年才會出一個鬼師,而傳聞每每有新任鬼師出現,就意味著苗域將要麵臨一場大劫……
想到這,我擔心地抓住外婆手追問:“外婆,娘娘廟裡到底出什麼事了?外麵的動物們好像都發了瘋!”
外婆的手好涼,指關節也比往日僵硬很多。
可外婆一聽我提起娘娘廟,頓時就變了臉色。
甩開我的手,拿起槐木拐杖站起身,冷冷道:“娘娘廟的事你彆管,這幾天你不許孤身出門,更不許上山!”
“啊?為什麼?”我不理解低喃。
外婆惆悵地轉身看我,蒼老的眼眸中蘊滿了對我的疼愛:
“孩子啊,娘娘廟的事很複雜,什麼都不知道,才能無憂無慮,真相……你承受不住的。”
什麼樣的真相,會讓我承受不住?
我心中疑團更多了。
然而不等我追問,外婆就轉身麵向神龕,誠懇地朝神龕彎腰禮拜:
“大人,求您看在我供奉你二十多年的份上,保佑我這個孩子餘生順遂。”
聽見外婆至今還滿心牽掛著我,我心頭一酸,默默打消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念頭。
離開內室時,我忽然發覺……
腐臭味好像是從外婆身上傳來的!
夜裡,我睡得迷迷糊糊,似在夢裡又來到了娘娘廟前——
娘娘廟內香火鼎盛,燈火通明。
可廟宇上空卻縈繞著一團團粉霧。
有狐狸的叫聲從廟裡傳出來,還有女子的舒適悶哼與婉轉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