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六甲的海天被鉛灰色的厚重雲層死死壓住，翻滾的濁浪間彌漫著鐵鏽與劣質柴油的窒息腥氣。“海王號”斑駁鏽蝕的鋼鐵船體在驚濤中劇烈起伏，呻吟著，如同瀕死的巨獸。船頭甲板，浪花飛濺中，海盜頭子巴沙姆敞著花襯衫，油亮的大金鏈子在暴突的頸動脈上狂躁地跳動，他對著風暴嘶吼著剛接到的噩耗。
“黑鯊！！那群下水道的臭蛆！敢在老子的金航道上撒野？剝了他們的皮填船縫！”他咆哮著，一腳狠狠踹翻腳旁堆滿劣質朗姆的酒桶，琥珀色的液體混合著鹹澀雨水在濕滑的甲板上肆意蔓延。周圍幾個赤膊露著猙獰紋身的心腹嘍囉噤若寒蟬，隻敢用眼神交流恐懼。
“頭兒，”佝僂的獨眼副手桑托斯湊近，嘶啞的嗓音被風聲撕扯，“事情不對…黑鯊背後，八成是‘暗河’在撐腰！線報說他們搞到了新玩意，聲呐鬼雷！專炸船龍骨！”
“暗河…”巴沙姆臉上的橫肉猛地抽搐，眼中凶戾噴薄，卻夾雜著一絲深藏的恐懼陰影。這名字如同浸透海水的冰索，勒在所有海上亡命徒的咽喉。就在此刻，他手腕上那改裝過的軍用防水表突然尖鳴！“滴滴滴——”表盤並未顯示任何信號呼入，卻詭異地先閃爍雪花，繼而浮現一行猩紅欲滴的、如同烙進骨髓的字符：
“風暴在即，龍王當歸。背暗向明，可渡劫波。——林”
“林？！”巴沙姆瞳孔驟縮！這個名字像幽靈般在航道上流傳，裹挾著帕敢的血腥與冰窟的徹骨寒意。“裝神弄鬼！”他如同被刺痛的凶獸，猛地摘下通訊表，用儘全力狠狠砸向鋼鐵甲板！“砰！”表殼爆裂，零件飛濺！“龍王？！老子巴沙姆才是海上的活閻王！操家夥！黑鯊敢露頭，老子讓他們啃海底的爛泥去！”
死命令壓下！“海王號”引擎發出瀕死巨獸般的沉悶嘶吼，探照燈刺刀般撕裂雨幕，在翻滾的墨色海麵上瘋狂掃掠。炮位上的海盜嘶吼著，搖動老舊艦炮的沉重轉輪，鏽蝕的炮管在濕滑甲板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空氣緊繃到極限，隻有巨浪撼動船身的轟鳴與海盜們粗重如破風箱的喘息交織。
幾海裡外，一艘灰撲撲的散貨輪靜靜潛伏在暴雨的帷幕下，如同等待時機的深海掠食者。狹窄的艙室內，屏幕幽藍的冷光映照著林陌毫無波動的側臉。他靠在一張磨損的舊轉椅上，指尖緩慢而有節奏地敲擊著同樣斑駁的扶手，屏幕上清晰地分割著“海王號”的混亂：巴沙姆狂怒砸表的動作，以及他手下嘍囉臉上那凝固著恐懼與狠戾的扭曲神情。
“餌吞了，餌鉤也紮瓷實了，老板。”一個瘦骨嶙峋、十指卻能在鍵盤上翻出虛影的技術員扭過頭，咧嘴一笑，露出參差的黃牙，“無人機集群待命，空域水下無死角覆蓋。‘龍王現世’的全息投影，隻等您一句口令，天海做幕，即刻上演。”
林陌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扯了一下，沒有溫度的笑意凍結在眼底最深處。“暗河想用這群臭魚爛蝦擋路？”他聲音平淡，卻帶著冰層下暗流的萬鈞之力，“那就讓他們親眼看看，認誰做主子才能…活下去。執行，龍歸滄海。”
“明白！”黃牙技術員十指在虛擬鍵盤上化作兩團模糊的黑影。
“海王號”了望塔上，負責警戒的海盜突然發出非人的、被掐斷喉嚨似的嚎叫：“天…天頂上！！快看！！”
全體海盜下意識抬頭！厚重的雨雲層下方，死寂的黑暗中，一點刺目的金芒毫無征兆地爆燃！緊接著，第二點、第三點、千點、萬點…刹那之間，密密麻麻、冰冷精準的金色瞳孔布滿“海王號”四周的整個天空！它們無視狂風驟雨，構成一張立體而致命的巨大光網，將掙紮的海盜船困鎖其中，冰冷地俯瞰著這鋼鐵墳墓中的螻蟻。
“無人機！媽的！全是無人機！”巴沙姆的心腹獨眼副手桑托斯嘶啞尖叫，恐懼幾乎撕裂喉管。甲板上瞬間炸鍋！海盜們驚慌失措地舉起槍，槍口如同無頭蒼蠅般亂晃，指天指海指同伴，原始的凶悍在科技碾壓的恐懼麵前土崩瓦解，絕望的寒氣順著脊骨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下一秒，神罰降臨！
嗡——！！
空中所有金色光點驟然膨脹、拉伸、交織！無數道足以撕裂夜空的璀璨光束從無人機陣列中迸射而出，在狂暴的風雨中瘋狂聚合、編織！光芒扭曲盤繞的速度超乎肉眼極限！
僅僅數息！
一個龐大到令天地失色的巨影，在“海王號”的正上方，在漆黑天幕與咆哮怒海之間，凝聚成型！
東方神龍！
純粹光鑄的龍軀卻流淌著金屬的冷硬質感，每一塊鱗片紋理都清晰可辨，在暴雨洗禮下泛著青金色的森然冷光！龐大的龍首微微低垂，那雙由兩團瘋狂旋轉、熔融般金色能量構成的龍睛，冷漠、毫無情感地俯視著下方鋼鐵甲板上的蟻群。飄舞的龍須如同扭曲的閃電觸須。蜿蜒的龍身幾乎遮蔽了半邊天穹，沛然莫禦的神威如同實質的海嘯，狠狠撞碎了每一個海盜心中最後的堤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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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真龍王…”一個年輕海盜膝蓋一軟，直挺挺跪倒在冰冷的積水裡，牙齒瘋狂撞擊。
“海神顯靈了！饒命啊！”恐懼徹底摧毀了心智，有人癱軟，有人本能地伏跪。
巴沙姆臉色慘白如浮屍，手中象征權威的彎刀“哐當”脫手墜地。他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魚，眼球暴凸，死死盯著那如山嶽般的龍影，靈魂被巨大的恐懼徹底撕碎！這力量，超越了他認知中一切人力所能觸及的極限！
“巴沙姆！”
低沉、威嚴、如同碾著雷霆與地脈共振的聲音，無視風雨海浪，直接在每個海盜的腦海深淵中炸響！
“暗河豢養，吮食腥穢！為虎作倀，血債累累！”
隨著審判般的指控，盤旋的龍影周圍，光幕流轉，竟將一幕幕早已烙印在海盜們靈魂深處的、沾滿鮮血的“功績”投射在天穹——焚燒的漁船、被射殺拋入海中的船員、甲板上婦女絕望的哭喊……每一幀畫麵都清晰得如同惡魔的凝視，將他們猙獰的臉龐映照在那神聖又恐怖的光影下。海盜們看著天空中的自己，如同被扒光了所有偽裝，絕望的寒意凍徹骨髓。
“龍王歸位！清算已至！”那終結的聲音在靈魂深處轟鳴，不帶一絲人類情感，“汝命！當絕！”
“當絕”二字如同天罰霹靂，炸得海王號鋼鐵龍骨都在哀鳴！
“不——！！”巴沙姆發出困獸瀕死的絕望咆哮，瘋狂壓倒了最後一絲理智的殘餘！他猛地抽出備用左輪，槍口並非指向天空——那太徒勞——而是對準了身邊幾個眼神渙散、意誌被恐懼瓦解的心腹！“誰敢投降？！老子送他第一個見閻王！”
嗤——！
一道快逾鬼魅的寒光在昏暗的探照燈邊緣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