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如刀的寒風卷著雪沫,狠狠抽打在臉上。張驍、陳青梧、陸子銘三人互相攙扶著,踉蹌地踏出那個吞噬了無數亡魂的山腹洞口,重新投入安第斯山脈狂暴的懷抱。身後,是深藏於山體之中、此刻正轟然塌陷的蛇神地宮,沉悶的巨響被呼嘯的風雪撕扯得斷斷續續,如同遠古巨獸瀕死的哀鳴。眼前,隻有無儘的白,連綿起伏的雪峰在灰暗的天穹下勾勒出沉默而猙獰的剪影,狂風在嶙峋的岩石間尖嘯穿梭,卷起漫天雪塵,遮蔽了來路,也模糊了去途。
沉重的疲憊和未褪的驚悸像鉛塊一樣墜著他們的四肢百骸。張驍的肩頭被石像守衛的巨力擦過,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的悶痛;陳青梧臉色蒼白,額角一道凝固的血痕在冰雪映襯下格外刺眼,緊握古劍的手微微顫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陸子銘眼鏡歪斜,鏡片布滿水汽和細微裂痕,他緊裹著那件從毒販屍體上扒下來、帶著濃重硝煙和血腥味的厚實衝鋒衣,牙關不受控製地打顫。
“這鬼地方…比那蛇肚子還凍人…”張驍呸出一口混著雪沫的寒氣,聲音嘶啞。他下意識地摸向懷中內袋,隔著幾層衣物,那枚從黃金棺槨中取出的墨綠色蛇神鱗片緊貼著心口,帶來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微溫,仿佛一枚活著的暖玉,微弱地對抗著刺骨的嚴寒。這鱗片是他們在地宮血池祭壇、石像守衛的圍攻、沸騰的血水與崩塌的巨石間,拚死奪回的“星槎”部件。此刻,它安靜地躺在那裡,是唯一的慰藉,也是所有危險的源頭。
陸子銘哆嗦著,努力想扶正眼鏡,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續:“得…得找個避風的地方…體溫流失太快…撐不了多久…”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黑黢黢、正不斷傳來悶雷般塌陷聲的洞口,心有餘悸,“總算…沒被活埋在裡麵…跟那些石像做伴。”
陳青梧沒說話,隻是用凍得發青的手,默默從隨身的急救小包裡翻出乾淨的布條和一小瓶消毒藥水。她走到張驍身邊,不由分說地扯開他肩頭被劃破、又被血水凍硬的衣料。刺骨的寒風立刻灌入傷口,張驍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忍著點。”陳青梧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她用雪水化開一點藥水,仔細清洗那道深可見骨的擦傷。冰冷的藥水觸及翻卷的皮肉,激得張驍肌肉猛地繃緊。陳青梧的動作異常輕柔,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暖意,那是她所修習的武當內息在流轉。她撕開布條,熟練地包紮,指腹不經意間拂過他緊繃的肩頸皮膚。
張驍嘶嘶吸著氣,齜牙咧嘴地調侃:“哎喲…輕點姑奶奶…這手藝,比地宮裡那鬼齒機關溫柔多了…嘶…不過也挺疼…”
陳青梧手上力道故意加重了一分,換來張驍更誇張的抽氣聲,她嘴角卻微微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嫌疼?下次讓陸博士給你包紮,他背包裡還有考古用的石膏粉,保證給你糊得嚴嚴實實,跟兵馬俑似的。”
陸子銘在一旁搓著手取暖,聞言立刻擺手:“彆彆彆,張老弟這傷口,我看了都腿軟。陳隊長醫術高明,當得起‘妙手回春’。”他努力想活躍氣氛,但凍得發青的臉讓這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短暫的玩笑驅散了一絲沉重。包紮完畢,三人擠在一塊突兀的巨大山岩背風麵,喘息著,分享著僅存的壓縮乾糧和融化的雪水。冰冷的食物和雪水滑入喉嚨,帶來短暫的飽腹感,卻驅不散骨髓深處透出的寒意。
就在這短暫的休憩中,一縷微弱卻異常執著的天光,頑強地穿透了厚重翻滾的鉛灰色雲層,如同神投下的光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陳青梧攤開的掌心——那枚墨綠色的蛇神鱗片,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在昏暗的雪野中,這縷天光顯得如此珍貴。鱗片沐浴其中,其表麵那些原本在幽暗地宮中顯得深邃詭譎的天然紋路,此刻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墨綠的底色下,竟流轉起一層難以言喻的、內斂而深邃的流光,如同最純淨的極地冰層下封凍了千萬年的生機。那流光並非靜止,而是沿著鱗片上那些細密繁複、如同活蛇蜿蜒的天然溝壑,緩緩地、無聲地流淌、彙聚。
“快看!”陳青梧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並非恐懼,而是某種發現巨大秘密的悸動。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托著鱗片,緩緩轉動角度。隨著她手腕細微的調整,鱗片表麵流淌的光澤也隨之變幻。
張驍和陸子銘立刻湊了過來,屏住呼吸,三顆腦袋幾乎挨在一起,緊緊盯著陳青梧掌心的奇跡。
鱗片上的流光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誌。當陳青梧將鱗片調整到一個特定的角度——那角度幾乎垂直於地麵,長軸微微傾斜指向某個方位時,那些原本均勻流淌於整個鱗片表麵的流光驟然發生了變化!它們不再無序漫溢,而是像聽到了無聲的號令,瘋狂地向著鱗片的一端——那個相對尖銳的、仿佛蛇吻的尖端——奔湧彙聚!
刹那間,那蛇吻般的尖端變得璀璨奪目!彙聚於此的流光不再是內斂的墨綠,而是爆發出一種近乎刺眼的、帶著強烈指向性的銳利光芒!它不再柔和,更像是一柄由純粹的光凝聚而成的無形利劍,凝練、筆直、帶著斬破虛空的決絕,穿透了呼嘯的雪沫和昏暗的天光,堅定不移地指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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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芒銳利得幾乎要割裂視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古老意誌,清晰地為他們標定了一個方向:遙遠的、被冰雪覆蓋的、傳說中極光舞動之地——阿拉斯加!
“北方…阿拉斯加!”陸子銘失聲叫了出來,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滾圓,早忘了寒冷,隻有震撼,“古籍裡提過,羽蛇神崇拜有極北的傳說…原來線索一直就在這裡!這鱗片…它本身就是一張活地圖!”
張驍盯著那道銳利如劍的光束,眼中疲憊儘掃,取而代之的是獵人鎖定獵物般的灼熱精光。他咧嘴一笑,牽動了肩頭的傷口,卻毫不在意:“好家夥!這是生怕我們迷路啊!那什麼極光洞,看來是非去不可了!就是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毒販子‘熱情招待’?”他語氣裡帶著劫後餘生的狠勁兒和躍躍欲試的興奮。
陳青梧輕輕合攏手掌,那束銳利的光芒被掩去,鱗片溫潤的觸感留在掌心。她抬起頭,目光越過眼前肆虐的風雪,投向鱗片指引的、那一片被厚重雲層和遙遠地平線阻隔的北方天穹。風雪模糊了她的視線,卻點燃了她眸底深處的一簇火焰。
“走吧。”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風雪的呼嘯,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與不可動搖的堅定,“這風雪,擋不住路了。”
沒有多餘的豪言壯語。三人默契地站起身,重新束緊行囊的帶子,檢查著手中賴以生存的武器——張驍的青銅劍在雪光下泛著冷硬的幽光,陳青梧的古劍劍穗在狂風中獵獵飛舞,陸子銘則緊緊握著那柄在毒蟲巢穴中證明過價值的強光手電。疲憊和傷痛依舊沉重地壓在肩頭,每一次邁步,肌肉都在酸楚地抗議,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都帶著刀割般的痛感。
然而,目標從未如此清晰。
他們頂著安第斯山脈最猛烈的風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足跡在深厚的雪地上艱難地延伸,旋即又被新的風雪無情地抹去,不留一絲痕跡。狂風的嘶吼是天地間唯一的樂章,雪沫瘋狂地撲打著他們的臉頰和身軀,試圖將這三個渺小的生命徹底吞噬、掩埋。
三個相互依靠的身影,在無邊無際的白色荒原中,渺小如芥子,卻又堅韌如磐石。他們背負著來自遠古蛇神地宮的秘密,懷揣著指向世界儘頭的鱗片,將身後崩塌的祭壇、沸騰的血池、猙獰的石像和毒販的亡魂,連同安第斯這狂暴的風雪一起,狠狠甩開。
前方,是比安第斯更為酷寒的冰雪煉獄,是絢爛極光下潛藏的未知凶險——阿拉斯加的極光之地。風雪迷蒙了天地,卻迷不住他們眼中那束由鱗片點燃、直指北方的光。
身影漸行漸遠,最終徹底融入那片蒼茫的白色風暴之中,隻留下風雪的咆哮,在空曠死寂的群峰間,永恒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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