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峽穀側洞的入口被張驍用最後一塊硝石炸塌的積雪半掩著,暫時隔絕了外麵呼嘯的風雪和可能存在的追兵槍聲。三人背靠著冰冷的岩壁,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噴出濃濃的白霧,在頭燈光柱下翻滾。刺骨的寒意早已穿透了特製的防寒服,深入骨髓,激得人牙齒打顫。剛剛那場在狹窄冰穀裡與占據高地的雇傭兵的交火,雖然靠著張驍製造的雪霧和冰棱折射僥幸脫身,但消耗的不僅是體力,更是繃緊的神經。
“暫時…安全了?”陳青梧的聲音帶著一絲脫力後的沙啞,她將古劍歸鞘,劍柄上凝結的冰霜簌簌掉落。她的臉色在頭燈映照下顯得有些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警惕地掃視著這個意外闖入的洞穴內部。
張驍抹了把臉上的雪水,活動了下被震得發麻的手臂,咧嘴想笑,卻牽動了凍僵的臉頰肌肉,表情有些扭曲:“安全?老陸,瞅瞅這風水,像是善地兒嗎?”他習慣性地用上了卸嶺一脈看地形的切口,目光投向洞內深處。
陸子銘沒有立刻回答,他正半跪在地上,用戴著厚手套的手指小心地拂開地麵一層薄薄的浮雪和冰晶。下方露出暗青色的岩石,上麵似乎刻著一些極其古老的紋路。“洞是天然形成的,但有人工開鑿和使用的痕跡,很深…而且,”他抬起頭,將頭燈的光束猛地推向洞穴深處,“看那裡!”
隨著光柱延伸,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象讓疲憊的三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不算特彆巨大,但絕對稱得上“寶庫”的洞穴。靠近洞口的地麵散亂堆放著一些因紐特人常用的工具和武器:石斧、骨針、魚叉頭,更多的是銅器。黃銅、紅銅,甚至夾雜著一些泛著奇異青綠色的不知名合金,被打磨成各種形態——扭曲盤繞的魚形、猙獰的熊首、抽象的幾何圖案,還有大量模仿海豹、海象等極地生物的實用器皿。這些銅器並非隨意丟棄,而是層層疊疊,如同某種奇特的殉葬品堆積在一起,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經年累月形成的冰膜,在燈光下折射出幽冷、古老而沉重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金屬的鏽味混合著塵土和萬年寒冰特有的氣息,壓抑得讓人胸口發悶。
“老天爺…”張驍倒吸一口涼氣,寒氣嗆得他咳嗽起來,“這…這得是多少家底?這幫古代因紐特人,在這兒搞銅器批發市場呢?”
“不是批發市場,”陸子銘的聲音帶著一種考古學者特有的激動和凝重,他緩緩站起身,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銅器堆積,聚焦在洞穴最深處,“是殉葬。看中心位置。”
在堆積如山的銅器中央,硬生生被清理出一片圓形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座半人高的玉案。那玉料並非中原常見的羊脂白玉或翡翠,而是一種產自極地的、帶著青灰色雲霧紋路的凍玉,觸手必然冰涼刺骨。玉案打磨得異常光滑,在頭燈照射下,表麵流轉著一層溫潤又冰冷的光暈,與周圍粗獷的銅器形成鮮明對比。
玉案之上,彆無他物,隻有一條項鏈。
項鏈的鏈身似乎是某種大型海洋生物的堅韌筋腱鞣製而成,呈現出深褐色,透著油潤的光澤。而項鏈的墜飾,則是由數十枚尖銳、森白、大小不一的鯊魚牙齒緊密串聯而成!這些利齒邊緣依舊鋒利,齒根處還殘留著深褐色的斑駁痕跡,仿佛是凝固了千年的血汙,散發著一種原始的凶戾之氣。在凍玉案幾的映襯下,這條鯊齒項鏈顯得格外猙獰、突兀,又透著一股不容褻瀆的詭異神聖感。
“嘶…這玩意兒看著就邪性。”張驍搓了搓凍僵的手,眉頭緊鎖,“擺這麼個凶器在祭壇似的玉案上,幾個意思?鎮邪?還是招邪?”
陳青梧也走近幾步,古劍並未出鞘,但她的手已經習慣性地按在了劍柄上。她仔細觀察著玉案和項鏈的細節:“玉案邊緣有長期摩擦的痕跡,很光滑。這鯊齒項鏈…不像隻是裝飾品。老陸,你怎麼看?”
陸子銘沒有立刻靠近玉案,而是繞著這片銅器堆和中心的空地緩緩踱步,頭燈光束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每一寸地麵、岩壁和堆積物的縫隙。他時而蹲下查看岩石上的刻痕,時而用手指輕敲冰冷的銅器表麵,側耳傾聽回音。作為發丘天官,他不僅精研古籍,更擅長從現場最細微的痕跡中解讀古人的意圖和機關設置。
“不是鎮邪,也不是單純的裝飾。”陸子銘的聲音低沉而篤定,他停在玉案前方約三步遠的地方,光束聚焦在那串鯊齒項鏈上,“你們注意看項鏈墜子下方,玉案表麵。”
張驍和陳青梧凝神望去。在鯊齒項鏈垂落的正下方,凍玉案幾的表麵並非完全光滑,而是有一個極其隱蔽、與周圍玉色幾乎融為一體的淺淺凹槽。凹槽的形狀,赫然與那串鯊齒項鏈最中心、也是最大最尖銳的那枚鯊齒輪廓完美契合!
“鑰匙孔?”張驍眼睛一亮。
“沒錯。”陸子銘點頭,神色異常嚴肅,“而且是一個極其精密的‘活鑰’機關。這串鯊齒項鏈,每一顆牙齒的角度、排列,甚至重量分布,可能都對應著鎖芯內部的機括。稍有差池,不僅打不開,恐怕會立刻觸發致命的陷阱。看這周圍堆積如山的銅器,未必全是殉葬品,也可能是…為觸動機關者準備的‘陪葬’。”他指了指銅器堆深處隱約可見的一些被砸扁、刺穿的動物骸骨,甚至一具蜷縮在角落、早已凍成冰雕、身著古老皮袍的人類遺骸,其胸腔被一根扭曲的銅矛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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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凝重。寒意仿佛化作了實質的針,刺著三人的皮膚。
陳青梧沉聲道:“也就是說,這條項鏈,就是開啟下一步通道的‘鑰匙’。但要轉動它,必須精準無誤地放入那個凹槽,並且很可能需要按照特定方式旋轉或按壓?”
“正是如此。”陸子銘深吸一口氣,寒冷的空氣讓他精神更加集中,“發丘秘錄中有記載類似的‘血牙鑰’,多見於古代濱海部族的重要祭祀場所或首領墓葬。鑰匙本身帶有強烈的凶煞之氣和原主的‘印記’,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防止外人輕易開啟的最後屏障。需要極大的膽識和對器物本身‘氣機’的感應…或者,精確到毫厘的操作。”
“感應氣機?”張驍撇撇嘴,活動了一下手指,“這玩意兒太玄乎,咱還是靠手上功夫實在點。老陸,你是專家,你說怎麼乾?我和青梧給你護法。”
陸子銘沒有推辭。他閉上眼,似乎在調整呼吸,溝通體內發丘一脈傳承的那一絲能感知古物氣韻的微弱法力。片刻後,他睜開眼,眼神銳利如鷹隼。他小心地脫下厚厚的手套,露出凍得有些發青但依舊穩定的手指。低溫下,手指的靈活度會大打折扣,容錯率極低。
他示意張驍和陳青梧退後幾步,自己則如同麵對最危險的獵物,緩緩地、極其輕柔地伸出右手,指尖在距離鯊齒項鏈還有幾厘米的地方停住。一股無形的、帶著血腥和海洋腥氣的凶戾氣息仿佛透過空氣傳來,讓他指尖微微發麻。他凝神靜氣,調動全身的感知力,捕捉著項鏈與玉案之間那若有若無的聯係。
時間仿佛凝固了。隻有三人壓抑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洞窟中回響。
突然,陸子銘動了!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和精準。右手五指張開,並非直接抓向項鏈,而是虛虛一攏,一股柔和的、源自發丘天官秘傳的內力如同無形的網,瞬間包裹住整條鯊齒項鏈。與此同時,他的左手食指閃電般點向玉案邊緣一個毫不起眼的、形似波浪的微小凸起!
就在內力包裹住項鏈的刹那,那串鯊齒項鏈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微微顫動了一下。陸子銘的右手隨即跟上,食指和中指穩穩地捏住了項鏈連接筋腱的兩端,手腕一抖,整條項鏈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被他極其平穩地提起,懸停在玉案凹槽正上方。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眼神專注得可怕。手腕下沉,項鏈中心那枚最大的鯊齒,分毫不差地嵌入了凍玉案幾上那個隱蔽的凹槽之中!嚴絲合縫!
“喀噠…”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機括咬合聲響起。
陸子銘沒有停頓,捏住筋腱兩端的右手開始緩緩旋轉。他的動作異常緩慢,仿佛在轉動一件價值連城的薄胎瓷器。手臂上的肌肉因極度的控製和寒冷的刺激而微微顫抖。鯊齒項鏈隨著他的動作,在凹槽內發出細微的“沙沙”摩擦聲。
一圈…兩圈…當轉到第三圈,某個特定的角度時,陸子銘的拇指猛地發力,精準地按壓在項鏈最末端、一顆帶有細小倒鉤的鯊齒根部!
“哢啦啦——轟!!!”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轟鳴驟然從玉案下方爆發!整個洞穴劇烈地搖晃起來!堆積如山的銅器相互碰撞,發出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冰屑和灰塵簌簌落下。
在三人驚駭的目光中,玉案前方那片看似堅實的地麵,猛地向下塌陷!堅硬的凍土和冰層如同脆弱的餅乾般碎裂、墜落,露出一個直徑約兩米、邊緣參差不齊、深不見底的漆黑洞口!一股比洞內更加陰冷、潮濕、帶著濃鬱土腥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腐朽氣息的寒風,猛地從洞口倒灌上來,吹得三人衣衫獵獵作響,頭燈的光柱在翻騰的煙塵中劇烈晃動。
豎井!一條通向未知地心的幽深豎井,就這樣在殉葬銅器的環繞和鯊齒項鏈的“鑰匙”下,悍然開啟!深邃的黑暗如同巨獸張開的喉嚨,吞噬著光線,也吞噬著三人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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