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的旋翼撕裂著格陵蘭冰蓋上空的寂靜,巨大的轟鳴在狹小的機艙內衝撞回旋,像一頭被困的野獸。窗外,是無邊無際的慘白冰原,巨大的裂隙如同大地皸裂的黑色傷痕,深不見底,吞噬著所有光線。機艙內彌漫著一股混雜的氣息:刺鼻的航空燃油味,三人身上尚未散儘的、來自冰下古墓的陰冷腐朽,以及……一絲若有似無的、新鮮血液的甜腥。
張驍背靠冰冷的艙壁,閉著眼,但緊繃的嘴角和微微顫動的眼皮出賣了他。他並非沉睡,卸嶺力士傳承帶來的敏銳感知正如同無形的蛛網,細細捕捉著機艙內每一絲氣流的變化,每一縷聲音的異動,尤其是前排駕駛艙方向傳來的、那兩個穿著臃腫防寒服、自稱fbi勘探隊成員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他的右手看似隨意地搭在腿側的戰術背包上,指尖距離拉鏈頭不過寸許,裡麵藏著他視若性命的青銅劍柄。左手則緊握著那張偽造得幾乎天衣無縫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緊急冰川科考通行證,硬質的卡片邊緣硌著他的掌心。
“證件沒有問題,張博士。”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男人——自稱湯姆森探員——終於合上了證件夾,聲音透過嘈雜的引擎聲傳來,帶著公事公辦的審視,“但衛星圖像顯示,你們最後消失的區域,與多起非法爆破報告高度重合。能解釋一下你們在那片‘科考禁區’的具體活動嗎?”
張驍睜開眼,眼底沒有絲毫波瀾,隻有一種見慣了風浪的疲憊和恰到好處的學者式困惑。“重合?”他微微提高了聲調,蓋過引擎的嘶吼,“湯姆森探員,格陵蘭冰蓋每天都在移動、崩裂,衛星圖像出現位置偏差很正常。我們追蹤一條突然出現的深層冰隙熱信號,那是地質活動的寶貴窗口期!至於爆破?”他攤開手,露出掌心幾道新鮮的、被冰棱劃破的血痕,語氣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慍怒和委屈,“您覺得我們三個‘學者’,靠這幾雙手,能搞出多大動靜?那是冰層自然斷裂!差點要了我們的命!”
湯姆森銳利的目光掃過張驍的手,又越過他,投向機艙後部。陳青梧正低著頭,長發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似乎因為巨大的噪音和之前的險死還生而極度不適。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一塊灰白色的、邊緣帶著歲月侵蝕痕跡的獸骨——那支因紐特老人所贈的骨笛。她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笛身,那裡,一道細微得幾乎看不見的裂痕,如同瓷器上天然的冰裂紋,無聲地存在著。
坐在陳青梧對麵的陸子銘,發丘天官傳人,此刻更像一個飽受暈機折磨的學者。他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不時用手帕捂著嘴乾嘔幾下,眼鏡片後的目光渙散失焦,仿佛全部的精力都在對抗胃裡的翻江倒海。他懷裡緊緊抱著一個戰術平板,屏幕上正是那個從冰封維京祭壇深處獲得的、包裹在奇特冰晶中的獸骨導航儀。儀器正散發著穩定的、微弱的藍色熒光,在機艙昏暗的光線下勾勒出它古老而神秘的輪廓。
“陳博士似乎不太舒服?”湯姆森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探究。
陳青梧這才像被驚醒般抬起頭,臉色確實有些蒼白,眼神裡殘留著未散的驚悸。“抱歉,”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真實的疲憊,“冰下……太冷了,氣壓變化也太劇烈。”她下意識地將握著骨笛的手往回收了收。
就在她抬頭的瞬間,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陸子銘懷中平板屏幕的變化!那原本隻是散發微光的導航儀,核心的冰晶部分驟然亮起,投射出一束清晰的、不斷旋轉放大的淡藍色光束!光束在狹小的機艙空間裡迅速交織、勾勒,僅僅兩三秒,一座巍峨、險峻、覆蓋著萬年冰雪的巨峰三維全息影像,便懸浮在三人座位之間!山峰陡峭的棱角,巨大的冰瀑,深不見底的冰鬥溝壑,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散發出凜冽的極地寒意,正是導航儀最終鎖定的目標——阿拉斯加的德納利峰!
“上帝!”前排駕駛員被這突然出現的異象驚得脫口而出,下意識想回頭。
“彆動!穩住操縱杆!”湯姆森厲聲喝止,但他的目光也死死盯住了那懸浮的、充滿未來科技感卻又透著遠古蒼茫的山峰影像,臉上充滿了震驚和疑慮。“這是什麼設備?”
陸子銘猛地坐直了身體,暈機的萎靡一掃而空,發丘天官對古物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不適。他飛快地在平板上操作著,試圖穩定或解析這突如其來的投影,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能量反應!是導航儀內部儲存的地形圖被激活了!它感應到了……某種接近目標坐標的共鳴?德納利峰!絕對是它!這精度……不可思議!”
張驍的心猛地一沉。這投影出現得太不是時候了!他立刻接口,語速飛快,試圖將一切引回“科學”的軌道:“看!湯姆森探員!這就是我們冒險進入那片區域的原因!我們追蹤的深層地熱異常信號,最終指向性就關聯著這座山峰的地質構造!這台特殊的地質掃描儀隻是初步建模……”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淩厲地掃過陸子銘和陳青梧,帶著無聲的警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陳青梧沒有看張驍,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手中骨笛的異樣牢牢攫住。就在德納利峰三維圖清晰顯現的刹那,她清晰地感覺到,指腹下那道細微的裂痕處,傳來一絲詭異的……濡濕和溫熱!
她幾乎是屏住呼吸,極其緩慢地、不動聲色地將骨笛拿到眼前,借著導航儀投影的藍光看去。
裂痕,不再是乾燥的灰白。一絲極其細微、粘稠得如同活物般的暗紅色液體,正極其緩慢地從那發絲般的縫隙中滲出!它不像普通的血珠那樣圓潤飽滿,反而像是有生命般,在骨笛粗糙的表麵極其詭異地蜿蜒、遊移,如同一條微縮的血色小蛇!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這滲出的血珠,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朝著她放在腿上的另一件東西彙聚而去——那塊從懸棺薩滿懷中得到的、刻著奇異星圖的猛獁象牙牌!
牙牌表麵,那些原本沉寂的、代表星辰的古老刻痕,此刻竟也隱隱泛出微弱的紅光。那縷血珠,如同找到了歸途,正一點點地、頑強地試圖融入其中一道最複雜的、形似扭曲漩渦的新浮現星紋之中!陳青梧的瞳孔驟然收縮——這道新浮現的、帶著不祥血色的星紋輪廓,竟然與她指下骨笛那道細微裂痕的形狀,嚴絲合縫,分毫不差!仿佛裂痕是鑰匙,而這血色星紋,就是等待開啟的鎖孔!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比格陵蘭冰蓋最深處的寒氣還要刺骨。她猛地抬頭看向張驍,嘴唇微動,無聲地用口型傳遞著極度的驚駭:“笛子…裂痕…在滲血!牙牌…新星紋!”
張驍的目光如電般掃過陳青梧煞白的臉和她手中那詭異遊移的血珠,再落到牙牌上那浮現的血色星紋,心臟仿佛被一隻冰手攥緊。他強迫自己維持著表麵的鎮定,但搭在背包上的手指已經繃緊如鐵。
陸子銘也注意到了陳青梧的異樣和她示意的方向。作為精通古物與神秘符號的發丘天官,他瞬間明白了那意味著什麼——詛咒的具現化!他強壓下翻湧的驚濤駭浪,手指在平板上瘋狂滑動,試圖找到任何關於這種現象的記載或解釋,同時嘶啞地低吼:“能量場異常!導航儀的核心讀數在飆升!有東西…有東西在回應這血和星紋!”
仿佛是為了印證陸子銘的話,那懸浮的、散發著穩定藍光的德納利峰三維投影猛地一顫!山峰的影像瞬間變得模糊、扭曲,核心的藍色光芒如同電壓不穩的燈泡般急劇明滅閃爍!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刺目、急促、帶著強烈警告意味的深紅色光暈,如同滴入水中的血墨般在投影邊緣急速擴散!
與此同時,一個冰冷、蒼老、毫無情感起伏的電子合成音,用一種極其古老、音節艱澀拗口的語言,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直升機引擎的轟鳴,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膜深處!那聲音仿佛直接來自亙古的冰川之下,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
“???????????????????????!???????????????????????!”笛裂魂歸處!猛獁吞日時!笛裂魂歸處!猛獁吞日時!)
這詭異的警告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意識。湯姆森和他的駕駛員臉色劇變,猛地拔出了腰間的配槍,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對準了後艙三人!機艙內的空氣凝固了,隻剩下引擎的咆哮和那不斷重複的、冰冷刺骨的古老詛咒在回蕩。
“asthat?!hatarecarrying?!hatdiddodonthere?!”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你們帶了什麼?!你們在下麵乾了什麼?!)湯姆森的聲音因震驚和恐懼而拔高,手指緊緊扣在扳機護圈上。
張驍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到了極致,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他體內的搬山內力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無聲地洶湧激蕩,瞬間貫通四肢百骸,將感官提升到極致。他能清晰地聽到湯姆森手指摩擦扳機護圈的細微聲響,能捕捉到駕駛員因緊張而驟然加速的心跳,甚至能感覺到機艙外冰冷氣流掠過金屬蒙皮的震顫。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死死鎖定對方持槍手腕的發力點,大腦在千分之一秒內計算著數種奪槍製敵、甚至不惜破窗而出的極端方案。但殘存的理智死死壓住了這搏命的衝動——這裡是數千米高的冰原上空!
“是導航儀的故障!某種預設的古地質災難警告音頻被誤觸發了!可能是模擬古冰川崩裂的音效!”張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混雜著驚怒和被冤枉的急迫,試圖蓋過那恐怖的詛咒之音。他猛地指向陸子銘手中的平板,屏幕上的導航儀核心正瘋狂閃爍著紊亂的紅光。“看!它的能量讀數已經過載!快想辦法關掉它!不然可能乾擾飛行儀表!”
陸子銘立刻會意,配合著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雙手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將懷中的平板“失手”向前拋出!平板打著旋,精準地朝著湯姆森和駕駛員之間的儀表台區域飛了過去!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shit!”駕駛員下意識地驚叫一聲,出於職業本能,視線和持槍的手不可避免地隨著那飛來的、閃爍著不祥紅光的“危險源”偏轉了一瞬!湯姆森的槍口也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晃動。
就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
陳青梧動了!她沒有絲毫猶豫,右手快如閃電般探向腰後!那把陪伴她出生入死、名為“古劍”的短刃在她手中仿佛擁有了生命,一道清冷如月華的寒芒驟然亮起,帶著斬斷一切邪祟的決絕,精準無比地朝著骨笛裂痕處那滴正在詭異蠕動、試圖融入牙牌血色星紋的暗紅血珠削去!
劍鋒過處,無聲無息。那滴粘稠的血珠被劍尖淩厲的鋒芒瞬間挑飛、剝離!
“嗤——!”
就在血珠脫離骨笛裂痕的瞬間,異變陡生!那懸浮的德納利峰三維投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波動、扭曲!刺耳的詛咒警告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導航儀核心發出一聲尖銳到幾乎撕裂耳膜的電子悲鳴!投影的核心,那代表山峰之巔的位置,猛地爆開一團濃鬱得化不開、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深紅光斑!這紅光並非靜止,它劇烈地翻湧、搏動著,如同一個瀕死的活物心臟!
紅光瘋狂地扭曲、拉伸,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它竟然在刹那間凝聚、變形,勾勒出一個極其短暫卻無比清晰的巨大幻象——一頭由純粹血色光芒構成的、仰天咆哮的猛獁巨象輪廓!它龐大的身軀仿佛由沸騰的血漿構成,兩根彎曲的獠牙如同刺破蒼穹的血色彎刀,長鼻怒卷,巨口張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仿佛要將整個天穹、連同那輪想象中的太陽一口吞噬!一股洪荒、暴戾、充滿毀滅氣息的威壓,透過這血色的幻象,蠻橫地衝擊著每個人的靈魂!
幻象隻存在了不到半秒,便如同被戳破的血色泡沫般轟然潰散!
“砰!”
陸子銘拋出的平板重重砸在儀表台上,屏幕瞬間漆黑一片,冒出一縷細小的白煙——導航儀徹底沉寂了。那令人窒息的血色幻象和恐怖威壓也隨之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機艙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引擎還在不知疲倦地嘶吼。
湯姆森和駕駛員握著槍,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眼神裡充滿了無法理解的巨大恐懼和茫然。剛才那血色的猛獁幻象帶來的精神衝擊,遠超任何恐怖片特效。
陳青梧緊握著古劍,劍尖還殘留著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暗紅,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張驍緩緩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緊繃的肌肉微微放鬆,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隼,警惕地盯著前排兩人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他們依舊緊握著槍的手。陸子銘癱在座位上,眼鏡歪斜,臉色慘白如紙,仿佛剛跑完一場馬拉鬆,隻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血色幻象出現的瞬間,他體內發丘天官一脈傳承的某種古老感應發出了何等強烈的、指向毀滅的警報。
湯姆森死死盯著後艙三人,眼神在驚疑、恐懼和強烈的職業懷疑中劇烈掙紮。他握槍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槍口在張驍和陳青梧之間微微晃動,最終定格在看起來最“可疑”、剛剛揮劍的陳青梧身上。機艙內的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引擎的轟鳴此刻聽起來更像是危險的倒計時。
“你們……”湯姆森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縫裡擠出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壓迫,“到底在隱瞞什麼?那血光……那頭象……是什麼鬼東西?”他的手指,再次壓緊了扳機。
喜歡星際尋寶直播地球篇請大家收藏:()星際尋寶直播地球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