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在蠻橫的撞擊下發出瀕死的呻吟。祭壇支柱被雪地摩托的合金前鏟攔腰撞中,碎裂聲如同巨獸的骨骼被生生碾斷,沉悶得讓人心頭發顫。巨大的冰岩混合著古老的骨質碎片轟然垮塌,冰塵像白色的煙霧般彌漫開來,瞬間模糊了視線。
“青梧!符牌!”張驍的吼聲穿透彌漫的冰塵,青銅古劍剛出鞘一半,劍鋒在幽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凝滯的寒光,映著他驟縮的瞳孔和緊繃的下頜線。他離陳青梧最近,身體已如繃緊的弓弦向前撲去,試圖將她撞開那毀滅性的撞擊軌跡。
“小心頭頂!”陸子銘的驚呼帶著破音,他正奮力用冰鎬卡住一根搖搖欲墜的冰棱,另一隻手徒勞地伸向陳青梧的方向,臉色煞白。他離得稍遠,那聲警告瞬間被冰屑飛濺和引擎的死亡咆哮吞沒。
雇傭兵首領駕駛的雪地摩托,此刻就是一頭被貪婪徹底點燃的鋼鐵凶獸。刺耳的引擎聲在狹窄的環形冰洞裡瘋狂回蕩,震得人耳膜欲裂。車頭燈像兩隻徹底瘋狂、充血暴突的眼睛,穿透彌漫的冰霧,死死鎖定陳青梧手中那半塊即將觸及祭壇凹槽的星紋符牌!首領臉上扭曲著孤注一擲的狂熱和毀滅一切的戾氣,他甚至放棄了控製方向,整個人伏在車把上,用儘全身力氣將油門擰到了底,摩托後輪在光滑的冰麵上空轉、打滑,甩出大片的雪沫,車身卻像被無形巨手推動,帶著碾碎一切的勢頭,直衝祭壇基座!
陳青梧成了風暴的中心。勁風裹挾著冰冷的碎屑狠狠抽打在臉上,生疼。她甚至能聞到那刺鼻的燃油味和金屬摩擦產生的焦糊味撲麵而來。摩托猙獰的輪廓在放大的瞳孔中急速迫近,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清晰。來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她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將身體的重心壓得更低,握著符牌的那隻手用儘全力,不顧一切地向前探出,指尖幾乎要觸碰到祭壇凹槽冰冷的邊緣——她要在被撞成齏粉之前,將這最後的希望嵌進去!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就在雪地摩托的前鏟即將撕裂她身體的瞬間,就在張驍撲出的身體離她還有半尺之遙時——
她手中那半塊冰涼的、帶著遠古鏽蝕痕跡的星紋符牌,驟然活了!
嗡!
一聲低沉到幾乎超越人耳捕捉極限的震鳴,仿佛來自大地深處,又仿佛源自宇宙洪荒,以符牌為中心猛地擴散開。緊接著,一圈刺目到極致的幽藍寒光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來!那光芒並非虛幻的光影,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實質的、凍結靈魂的極寒!光芒所及之處,空氣中飛舞的冰塵瞬間定格,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地麵一層肉眼可見的、散發著森森寒氣的幽藍冰晶,如同擁有生命般急速蔓延,“哢嚓哢嚓”的凍結聲密集如驟雨。
首當其衝的雪地摩托前輪,在接觸到那幽藍寒光的刹那,覆蓋其上的冰雪連同金屬輪轂本身,瞬間凝結出一層厚厚的、閃爍著詭異藍芒的堅冰!高速旋轉的輪子如同被澆築進了萬載玄冰之中,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哀鳴,硬生生被卡死!
巨大的慣性並未消失。整輛沉重的雪地摩托像一頭被絆住前蹄的蠻牛,車頭猛地向下栽去!摩托的後輪高高翹起,幾乎要豎立起來!
“不——!”雇傭兵首領臉上的狂喜和貪婪瞬間被極致的驚駭與不甘取代,扭曲得不成人形。他整個人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離了車座,像一顆被投石機拋出的石頭,朝著祭壇前方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冰淵飛去。他那隻戴著戰術手套的手,在身體失控拋飛的最後一瞬,還徒勞地、拚命地伸向空中,試圖去抓取那半塊已經脫離陳青梧手掌、同樣被幽藍寒光包裹著懸浮在半空的符牌!指尖與那冰冷的金屬邊緣隻差毫厘!
然而,終究是徒勞。
符牌散發的幽藍寒光如同擁有靈性的護盾,在他指尖即將觸碰的刹那,光芒微微一閃,一股沛然莫禦的極寒斥力無聲湧出。
首領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絕望的弧線,他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帶著濃烈的不甘和恐懼,直墜向下方那吞噬一切光線的無儘黑暗深淵。一同墜落的,還有那輛瞬間覆蓋滿幽藍冰晶、如同巨大冰坨的雪地摩托,翻滾著,碰撞著兩側陡峭的冰壁,發出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迅速被黑暗吞沒。
幾秒鐘後,才從深淵極深處傳來一聲極其遙遠、極其輕微的、仿佛什麼東西徹底碎裂的聲響。隨即,死寂重新籠罩了冰窟,隻有祭壇周圍殘留的幽藍寒光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映照著漫天懸浮的冰塵。
時間仿佛凝固了數息。
“咳…咳咳…”陳青梧被冰塵嗆得劇烈咳嗽,整個人半跪在祭壇基座旁,剛才那不顧一切的撲救讓她手臂和膝蓋在堅冰上擦得生疼,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得幾乎要炸開。她抬起頭,驚魂未定地望向符牌懸浮的方向,又猛地看向那深不見底的冰淵,眼中殘留著劫後餘生的悸動。
張驍在她身邊刹住身形,青銅劍依然緊握在手,劍尖微微低垂,警惕地指向深淵方向。他胸膛起伏,氣息也有些急促,但眼神銳利如鷹隼,快速掃視著陳青梧全身:“傷著沒?”聲音低沉而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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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陳青梧深吸幾口冰冷的空氣,努力平複狂跳的心臟,撐著冰冷的祭壇基座站了起來。她的目光再次被那懸浮的符牌吸引。幽藍的寒光正在緩緩收斂,符牌表麵那些繁複的星紋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流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靈韻,最終光芒完全內斂,它輕輕一顫,從半空中落下。
陳青梧下意識地伸手,符牌準確地落回她的掌心。入手冰涼依舊,卻多了一絲奇異的溫潤感,仿佛剛剛那驚天動地的異變隻是一場幻覺。她低頭細看,符牌表麵似乎多了一道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裂痕。
“我的天……”陸子銘的聲音帶著顫抖,他鬆開幾乎要嵌進冰壁裡的冰鎬,踉蹌著走過來,手電光柱顫抖地掃向深淵邊緣,又猛地照向陳青梧手中的符牌,最後停留在祭壇被撞斷的支柱殘骸上,臉色蒼白如紙,“剛才…那光…那寒氣…這符牌…它…它自己…”
“是隕鐵!”張驍沉聲道,他收起青銅劍,走到深淵邊緣,撿起一塊被幽藍寒光波及、凍得如同藍水晶般的冰塊碎片,放在眼前仔細端詳,指腹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正緩慢消退,“這東西的材質…剛才那一瞬間,它內部蘊藏的某種力量,被劇烈的撞擊和這裡的極寒環境徹底激發了!極寒引發了它的異變!”他想起在三星堆接觸過的那些同樣源自天外的金屬器物,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又帶著更深的凝重。這符牌蘊藏的力量,遠超他的預估。
“護主…”陳青梧喃喃道,摩挲著符牌上那道細微的裂痕,心有餘悸,“是它救了我們。如果不是這突然爆發的寒氣凍結了車輪…”
“哼,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陸子銘啐了一口,用手電照向深淵,那裡隻剩下無儘的黑暗和死寂,他臉上露出快意和鄙夷,“貪心不足蛇吞象,活該摔成渣!隻是可惜了那些被撞碎的圖騰柱…”
“現在不是惋惜的時候。”張驍打斷他,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整個冰窟。巨大的撞擊和符牌爆發的力量,讓這個本就脆弱的環形冰洞結構發出了更多不祥的呻吟。頭頂傳來冰層細微卻連綿不絕的“嘎吱”聲,仿佛有無數冰晶在緩慢移位。兩側冰壁上,一道道新的、細密的裂痕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開來,不斷有細碎的冰晶簌簌落下。祭壇所在區域的地麵,也出現了明顯的傾斜和裂痕,他們腳下的堅冰似乎在緩慢移動。
“這裡要塌了!”張驍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剛才的撞擊和符牌的異變,破壞了支撐點!快走!”
他話音剛落,頭頂一塊半人高的冰錐再也支撐不住,“轟隆”一聲砸落下來,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摔得粉碎,冰屑四濺!
死亡的陰影再次降臨,比雇傭兵首領的突襲更加宏大,更加無可抗拒!
三人臉色劇變,再無暇顧及符牌的異樣和深淵下的亡魂。
“這邊!”陳青梧眼尖,指著環形冰洞深處,那裡被符牌最後散發的幽藍光芒映照過,冰壁上似乎隱約顯出一條狹窄扭曲、向上攀升的天然冰隙,“光閃過的痕跡!那裡可能通向更高處,結構或許更穩!”
陸子銘的手電光立刻掃了過去。果然,在冰壁的褶皺間,一條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若隱若現,傾斜向上,不知通往何處。
“走!”張驍當機立斷,一把抓住還有些腿軟的陸子銘的胳膊,將他推向冰隙的方向,自己則斷後,“青梧,你打頭!快!”
陳青梧毫不猶豫,收起符牌,緊握她的古劍,貓著腰,第一個側身擠入那條冰冷刺骨、布滿鋒利冰棱的狹窄縫隙。張驍緊隨其後,用身體和青銅劍格擋著上方不斷掉落的大小冰渣,將陸子銘護在中間。
就在他們三人身影剛剛沒入冰隙的瞬間,身後那處飽受摧殘的祭壇區域,終於發出了最後的、驚天動地的哀鳴。巨大的冰岩裹挾著斷裂的圖騰柱殘骸,如同山崩一般轟然傾瀉而下,狠狠砸進深不見底的冰淵,激蕩起沉悶如雷的回響,整個冰窟都在劇烈顫抖,仿佛末日降臨。
冰隙狹窄陡峭,寒氣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渣刮擦喉嚨的痛感。身後那毀滅性的崩塌轟鳴聲如同追魂的鼓點,不斷衝擊著耳膜和神經。張驍猛地回頭,最後瞥了一眼被徹底掩埋的祭壇方向。借著崩塌時激起的微弱反光,他瞳孔驟然一縮——
深淵的邊緣,那輛首領駕駛的雪地摩托在墜落翻滾時,油箱似乎被尖銳的冰棱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此刻,粘稠的、散發著濃烈氣味的燃油,正從破裂的油箱裡汩汩湧出,如同黑色的血液,沿著陡峭的冰壁,蜿蜒地、無聲地向下流淌,滲入崩塌堆積的巨大冰岩縫隙深處,最終消失在黑暗裡。那粘稠液體流淌的軌跡,在幽暗的冰麵上,反射出一點微弱的、不祥的油光。
一股強烈的不安瞬間攫住了張驍的心臟,比這冰隙的寒氣更加刺骨。
“快!”他隻來得及吼出這一個字,用力推了一把前麵的陸子銘,催促著隊伍以最快的速度,在這條狹窄的生死通道中向上攀爬。崩塌的轟鳴在身後追趕,而深淵裡流淌的燃油,像一顆被埋下的、冰冷的、等待點燃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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