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直升機殘骸在極地寒風中嗚咽,金屬骨架扭曲著刺向鉛灰色的天空。篝火在殘骸圍出的避風處跳躍,舔舐著冰冷的空氣,將搖曳的光影投在三人疲憊而警覺的臉上。狼群退去後留下的死寂,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比零下四十度的嚴寒更令人窒息。唯有那根從薩滿主棺旁帶回的雷鳥圖騰骨柱,斜插在篝火旁,頂端殘留的微弱火光,像一隻不肯瞑目的眼睛,幽幽地注視著這片冰封的死亡之地。
陸子銘裹緊了從殘骸裡翻出的保溫毯,牙齒還在不受控製地輕顫,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本從盜寶者背包裡奪回的因紐特古老族譜攤開在膝頭。泛黃的獸皮上,用礦物顏料繪製的繁複線條和象形符號,在火光下流淌著神秘的光澤。他的指尖帶著考古工作者的謹慎,輕輕拂過那些冰冷的紋路。“青梧,張驍,你們看這裡,”他的聲音因寒冷和激動而有些沙啞,指著族譜中一個被反複描繪的星群圖案,“這個標記,還有旁邊祭祀儀軌的記載……‘北辰引路,魂歸冰穹’。北辰,古稱北極星,是極地永不沉落的坐標!”
陳青梧正用一塊軟布,借著火光,仔細擦拭著那半塊從雇傭兵首領手中奪回的符牌。隕鐵材質的符牌觸手冰涼,其上蝕刻的星紋深邃如夜空。聞言,她猛地抬頭,眼眸在火光映照下亮得驚人。“北辰?”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腦海中瞬間閃過德納利峰那麵垂直冰壁上,數十具懸棺如同被凍結星辰般的排列景象。那些懸棺,深深嵌入萬載玄冰,封存著古老的薩滿遺骸,在暴風雪中若隱若現。當時隻覺得震撼詭異,此刻被“北辰”二字一點,一種驚人的可能性如同冰層下的暗流,驟然洶湧。
“那些懸棺!”她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要抓住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靈光,“它們的排列!張驍,你還記得嗎?不是雜亂無章的!那冰崖的走向,懸棺的高低錯落……像不像……”她一邊急促地說著,一邊快速從自己的裝備包中抽出一張在懸棺區時匆忙繪製的方位草圖,又拿出之前拓印星圖的獸皮,急切地將兩者並排放在篝火旁一塊相對平整的金屬殘片上。
張驍剛用雪擦完他那柄古樸沉重的青銅劍,劍身映著火光,流動著青幽的冷芒。他聞言立刻湊了過來,卸嶺力士對地形方位有著近乎本能的敏感。他濃黑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目光銳利地在草圖、拓印獸皮以及陸子銘手中的族譜星圖上來回掃視。粗糙的手指在陳青梧的草圖上移動,劃過代表懸棺位置的一個個小點。“左輔、右弼、天樞、天璿……”他低沉的聲音念出北鬥七星各星官的古稱,手指的軌跡在草圖上清晰地勾勒出一個巨大而略顯扭曲的——勺子形狀!“是了!他娘的!”張驍猛地一拍大腿,篝火都跟著跳動了一下,“那整片懸棺群,就是照著北鬥七星的方位嵌在冰壁上的!主棺所在,正是‘天權’之位,鬥柄的核心!”
這個結論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三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陸子銘倒吸一口冷氣,捧著族譜的手都抖了一下:“以懸棺為星辰,以冰崖為天幕……這哪裡是簡單的墓葬?這是將整個星空都搬到了極地冰壁之上!這需要何等精確的天文觀測和工程能力?”他看向那根雷鳥骨柱,火光在骨柱表麵刻畫的雷鳥圖騰上跳躍,那展翅欲飛的神鳥,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成了溝通天地的使者。
陳青梧拿起那半塊符牌,心臟砰砰直跳。她小心翼翼地將其靠近篝火旁一塊從冰崖帶回、尚未完全融化的透明冰晶。冰晶內部天然形成的細微棱麵,如同最精密的透鏡。當符牌上蝕刻的星紋以一個特定角度對準冰晶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冰晶內部,被火光和符牌星紋共同作用,竟折射出數點極其微小、卻異常清晰穩定的光斑!這些光斑並非隨意散布,而是精準地落點在陳青梧所繪懸棺方位圖的幾個關鍵節點上!
“看!星圖指引!”陳青梧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符牌是關鍵!它在用這種方式,呼應並定位懸棺構成的星圖!”那幾點微光,如同穿越時空的密碼,無聲地訴說著千年前薩滿溝通星空的智慧。
張驍盯著那幾點微光,又抬頭望向被厚重雲層和風雪遮蔽的、什麼也看不見的夜空,粗獷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震撼:“乖乖……在這鳥不拉屎的冰天雪地裡,幾千年前的一群‘土人’,能把星星的位置琢磨得這麼透?還能用棺材當棋子,布這麼大一個局?”他咂咂嘴,語氣裡充滿了對先民智慧的歎服,“這可不是挖個坑埋了那麼簡單,這他娘的是把天文台修到棺材板上了!比咱們在三星堆看到的青銅神樹上麵那些指向日月星辰的鳥飾,怕也不遑多讓!”他想起了川西地下那些震撼人心的青銅文明遺跡。
陸子銘已經完全沉浸在巨大的發現所帶來的衝擊中,他推了推鼻梁上結了一層薄霜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神灼熱:“絕非巧合!青梧的符牌定位,張驍的方位確認,族譜的北辰記載,還有這雷鳥圖騰——在不少北極圈原住民的傳說裡,雷鳥正是執掌星辰運行的神隻!這一切都指向一個驚人的事實:這支古老的因紐特薩滿部族,掌握著遠超我們想象的、係統而精密的天文知識體係!他們並非蒙昧,而是將宇宙的秩序,融入了生死的循環!”他激動地撫摸著族譜上那些古老的線條,“冰葬,不僅僅是對逝者的安置,更是一場宏大的、以星辰為坐標的儀式!他們在模仿星圖,試圖為亡魂指引一條通往永恒星穹的道路!這……這是失落的高度文明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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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在寒風中回蕩,充滿了穿透曆史迷霧的激動。篝火劈啪作響,映照著三人肅穆而震撼的臉龐。狼群退走時留下的嗚咽般的風聲,似乎也帶上了某種古老的韻律,仿佛遙遠的薩滿魂靈在風雪中低語,應和著這跨越時空的解讀。
就在陸子銘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直緊握在陳青梧手中的那半塊冰冷符牌,毫無征兆地微微一震!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灼熱感,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喚醒,瞬間透過手套傳遞到她的掌心。她猝然低頭,隻見符牌上那些深邃的星紋,竟在無人催動的情況下,極其短暫地流轉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宛如極光般幽藍的光暈!光芒一閃即逝,快得如同錯覺,但掌心殘留的餘溫和那瞬間的悸動,卻無比真實。
陳青梧的心猛地一跳,豁然抬頭望向被濃雲和風雪封鎖的天穹。幾乎就在同時,頭頂那仿佛凝固了千萬年的厚重鉛雲,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短暫地撕開了一道狹長的縫隙!縫隙之後,深邃純淨的墨藍天幕上,赫然點綴著七顆璀璨的星辰——鬥柄如勺,橫亙天際,正是他們剛剛解讀出的、指引懸棺方位的——北鬥七星!
北辰之光,穿越亙古風雪,冷冷地、清晰地,照耀在這片埋葬著星空秘密的冰原之上。符牌的微光與天穹的星輝,在這一刻,無聲地共鳴。
張驍和陸子銘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這短暫而震撼的奇景,三人一時都屏住了呼吸,篝火旁隻剩下風雪穿過殘骸縫隙的嗚咽。星光照耀下,雷鳥骨柱上的圖騰似乎也活了過來,展翅欲飛。
那道雲縫轉瞬即逝,北辰之光再次被翻湧的雪雲吞沒。然而,符牌上傳來的溫熱感卻並未完全消退,反而像一顆微弱的心臟,在陳青梧掌心持續地、沉穩地搏動著,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牽引力,指向未知的黑暗深處。
張驍眯起眼,盯著陳青梧緊握的拳頭,青銅劍柄在他粗糙的大手下無意識地摩挲著。“它……在動?”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卸嶺力士麵對未知凶險時的警覺。
“嗯,”陳青梧緩緩點頭,攤開手掌。那半塊隕鐵符牌靜靜地躺在掌心,表麵幽暗,再無光暈流轉,但那份奇異的溫熱卻真實不虛,仿佛內部蘊藏著一顆微縮的星辰。“它在指引……或者說,在感應著什麼。就在剛才雲開見星的時候。”她抬起頭,目光投向營地之外,那無邊無際的、被風雪和夜色籠罩的冰原深處,篝火的光芒在那裡迅速被黑暗吞噬。
陸子銘湊近,眼鏡片上反射著跳動的火焰,他仔細觀察著符牌,又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沉沉的黑暗:“星圖已顯,懸棺之謎已解,這符牌為何還會生出新的感應?難道這德納利峰的冰層之下,除了懸棺天葬台和那史前星圖,還藏著我們未曾觸及的……更大的‘北辰之秘’?”他想起族譜中那些語焉不詳、關於“星墜之地”和“冰核之心”的晦澀記載,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那並非完全來自酷寒。
“管它是什麼,”張驍站起身,青銅劍隨意卻穩固地插在腳邊的凍土裡,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很長,帶著一股彪悍的決斷,“是寶貝,咱們就挖出來瞧瞧!是麻煩,”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卻銳利如刀,“那就用這搬山卸嶺的手段,給它平了!這牌子既然指了路,咱們就去會會!”他看向陳青梧,帶著詢問和絕對的信任。
陳青梧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氣,那符牌溫熱的搏動感如同一個無聲的召喚,在她體內激起探險者本能的興奮與摸金校尉特有的謹慎。她握緊符牌,感受著那微弱卻執著的牽引力,目光變得堅定而明亮:“陸老師說的對,這感覺來得蹊蹺,恐怕與‘北辰’的核心秘密有關。符牌是鑰匙,星圖是地圖,而懸棺……隻是路標。”她將符牌小心貼身收好,那溫熱緊貼著心口,“這冰原的‘葬經’,我們恐怕才翻開了第一頁。張驍,陸老師,做好準備。等這場風雪稍歇,我們就跟著這‘星引’,往它指的方向探一探!”
篝火猛地竄高了一下,映亮三人眼中燃燒的鬥誌與對未知的敬畏。風雪在殘骸外呼嘯,如同古老的薩滿在吟唱一首未儘的星辰葬歌。雷鳥圖騰在火光中沉默地矗立,守護著即將再次啟程的秘密。冰原的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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