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陡然收窄。
三人幾乎是貼著濕滑的岩壁挪動,張驍打頭,陳青梧居中,陸子銘斷後。最後一點從殉葬坑帶出的血腥與塵土的濁氣,被身後深不見底的黑暗徹底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粘稠的冰冷寂靜。隻有他們粗重的呼吸和腳下偶爾踩到的細碎骨渣發出的輕微“喀嚓”聲,在死寂中無限放大,敲打著緊繃的神經。
“停。”張驍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緊繃感,瞬間凍結了陳青梧和陸子銘的呼吸。
前方,不再是純粹的黑暗。
一點幽綠的光,突兀地在視野儘頭亮起。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如同被無形的絲線串聯,沿著甬道兩側的岩壁,無數綠火次第點燃,無聲蔓延,一直通向目力所及的幽暗深處。
那是顱骨的眼窩。
每一簇綠火,都穩穩地懸浮在一個森白的、空洞的眼眶之中。成百上千的顱骨,或嵌入岩壁,或堆疊在壁龕裡,或乾脆散落在狹窄的通道地麵。它們形態各異,大小不同,有的相對完整,有的碎裂不堪,但無一例外,那空洞的眼窩都被這幽幽的、毫無溫度的綠火占據著。火光跳躍,映照出顱骨上歲月侵蝕的紋路和裂痕,也映照出甬道石壁上濕漉漉的反光,整條通道被浸染成一片詭異的、流動的慘綠色澤。
幾乎在綠火亮起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如同活物般猛地攫住了三人。這寒冷並非來自空氣流動,更像是從骨髓深處、從靈魂縫隙裡直接鑽出來的陰風。陳青梧打了個劇烈的寒顫,裸露的皮膚瞬間爬滿雞皮疙瘩,牙齒不受控製地輕輕磕碰。她下意識地收緊衣領,手指觸碰到脖頸的皮膚,冰得像塊寒鐵。
“嘶……好冷!”陸子銘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哆嗦,他搓著手臂,試圖驅散那蝕骨的寒意,但效果微乎其微,白氣從他口中嗬出,瞬間凝成白霧,又迅速消散在綠慘慘的光線裡。“這鬼火……邪門得很!不發熱,反倒吸熱?”
張驍的眉頭擰成一個死結,他緩緩蹲下身,沒有貿然觸碰那些燃燒的顱骨,而是將手謹慎地懸停在顱骨上方幾寸的地方。一股尖銳的、仿佛能凍裂靈魂的寒氣順著指尖直衝而上,激得他手臂肌肉瞬間繃緊,丹田內一股源自搬山傳承的灼熱氣勁應激般流轉起來,勉強抵禦著那股透骨的陰寒。“不是凡火,”他聲音低沉,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陰氣凝煞,化磷為焰……這東西在吸食生氣和溫度。彆靠太近,也彆長時間盯著看,心神不穩會被它勾了魂去。”他體內那股搬山道人的氣勁在經絡中加速奔湧,皮膚下隱隱透出一層微不可查的淡金光澤,與那蝕骨的陰寒對抗著。
陳青梧聞言,立刻移開視線,強行壓下心頭的悸動。她深吸一口氣,屬於摸金校尉的秘術悄然運轉,一股溫潤清明的感知力如同水波般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去,試圖捕捉這詭異燈陣中可能隱藏的機關脈絡或能量節點。她的手指在腰間古樸的劍鞘上無意識地摩挲,仿佛古劍本身的靈性也能給她一絲慰藉。“係統,”她在心底默念,“分析環境能量構成。”然而,識海中隻傳來一陣極其微弱、近乎雜音的電流嗡鳴,隨即沉寂下去。天工係統仿佛被這極寒和死寂徹底壓製,僅能維持最低限度的運轉,連基礎的提示都無法給出。
“指望不上你那‘小工坊’了,”張驍顯然也感知到了陳青梧係統失效的瞬間,他站起身,青銅劍已悄然滑入手中,劍身在這幽綠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這地方的能量場,邪性得很。都打起精神,跟緊我,貼著中間走,儘量避開兩邊的‘燈’。”
三人排成一列,張驍開路,陳青梧居中策應感知,陸子銘殿後警戒。他們如同行走在幽冥鬼域的夾縫中,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懼邊緣。腳下是濕滑冰冷的岩石,混雜著不知名生物的細小碎骨。兩側岩壁上,密密麻麻的顱骨燈無聲燃燒,那幽綠的火光跳躍著,扭曲著,在慘綠的光暈裡,每一道岩石的褶皺、每一處水痕的反光,都仿佛變成了獰笑的臉孔或扭曲的肢體。寒氣無孔不入,穿透衣物,直刺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痛楚。
“老陸,”張驍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刻意壓低的語調打破了令人發瘋的死寂,“你是發丘天官,摸金點穴,發丘印開道。這種‘人點燭,鬼吹燈’的格局,有沒有什麼說法?這鬼火燈陣,總該有個生門吧?”他手中青銅劍的劍尖微微下壓,警惕地掃視著前方和兩側。
陸子銘緊跟在陳青梧身後,他那張平日裡總帶著幾分學者儒雅的臉此刻繃得緊緊的,嘴唇都有些發青。他努力運轉著發丘傳承的心法,一股沉穩厚重的意念力在泥丸宮中凝聚,試圖在靈台保持一絲清明,抵禦那綠火帶來的精神侵蝕和深入骨髓的陰冷。“‘人點燭’是活人留路引,‘鬼吹燈’是陰靈阻生途。眼前這陣仗……”他聲音帶著寒氣造成的顫抖,卻努力維持著冷靜分析,“更像是‘萬骨燃魂,永鎮幽冥’!這些顱骨,生前恐怕都是祭品或者守護者,死後怨念不散,被某種秘法拘禁在此,化作這吸魂噬魄的‘人顱長明燈’。生門…隻怕藏在死局裡。”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地麵散亂分布的骸骨,又看向那些被特意堆砌在壁龕中的骨架排列,手指下意識地在虛空中比劃著某種古老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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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無聲的恐懼和刺骨的寒冷中緩慢流淌。甬道似乎沒有儘頭,隻有無窮無儘的慘綠光芒和密密麻麻的顱骨眼窩。就在陳青梧感覺自己的思維都要被這無邊的陰冷和詭異凍結時,她的腳步猛地一頓。
“等等!”她低喝一聲,聲音因為寒冷而微微發顫,卻帶著一絲驚疑不定。
張驍和陸子銘立刻停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前方大約十丈開外,甬道的地麵似乎變得異常“乾淨”。並非沒有骸骨,而是那裡的骸骨不再散亂,而是被一種刻意、甚至帶著某種儀式感的方式排列著。十幾具相對完整的骸骨,或坐或臥,以一種奇特的幾何結構組合在一起。它們的位置,似乎隱隱指向甬道中央一塊微微凸起的、顏色略顯深沉的圓形石板。
更關鍵的是,在那片區域的上方,岩壁凹陷進去,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拱形壁龕。壁龕之中,並非堆滿顱骨燈,而是孤零零地放置著一具骸骨。這具骸骨保存得異常完整,呈現出一種玉質的灰白色,它盤膝而坐,雙手以一種奇異的姿勢交疊在胸前,空洞的眼窩裡,燃燒的綠火似乎也比其他地方的更凝實、更幽深幾分,像兩團冰冷的鬼瞳,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甬道,也俯視著下方那奇特的骸骨陣列和中央的圓石。
一股比周圍環境更加濃鬱、更加凝練的陰寒死氣,如同無形的潮水,從那具玉質骸骨和下方的陣列中彌漫開來,讓三人周身的空氣都似乎凝滯了幾分。
“有東西…”陳青梧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戰栗,“那具坐著的骨頭…給我的感覺,和其他的不一樣。它像是…活的?或者說,它的‘念’還在?”她體內的摸金秘術運轉到了極致,眉心微微發燙,在那玉質骸骨身上,她“看”到了一團極其濃稠、冰冷、帶著強烈惡意的能量核心,如同心臟般在骸骨胸腔的位置緩慢搏動。
陸子銘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隼,他死死盯著下方那十幾具排列奇特的骸骨,手指在虛空中急速劃動,口中念念有詞,像是在計算著什麼古老的星象方位。“不是活的,是‘鎮’!”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氣,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你們看那些骸骨的指向!坐臥的姿態…手臂骨骼延展的方向…還有那幾具殘缺骸骨的位置…那是一個星圖!殘缺,但指向明確!”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寒冷而拔高了一絲,“南十字星!沒錯,就是南十字星!它們所有的‘指向’,最終都彙聚到中央那塊圓石上!”
張驍的目光如電,迅速掃過那片區域。果然,那些骸骨看似隨意散落,但若以某種特定的軌跡連接其關鍵點——比如一具骸骨伸直的臂骨指向另一具的頭骨,另一具盤坐的腿骨又指向某個特定的角度——一個殘缺但結構清晰的南十字星輪廓赫然顯現。而那個十字的中心交點,正下方,就是那塊顏色深沉的圓形石板!
“南十字星…”張驍低聲重複,握著青銅劍柄的手緊了緊,劍柄上冰冷的紋路硌著他的掌心,也讓他混亂的心神強行凝聚,“隕鐵矛的線索…矛柄!青梧,你之前說那矛柄上似乎有星宿刻痕?”
陳青梧立刻回想,在殉葬坑驚鴻一瞥中,那柄散發不祥藍光的隕鐵矛柄上,確實隱約有些細密的刻紋。“對!有!雖然沒看清具體,但肯定有類似星辰的標記!”
“那就對了!”陸子銘眼中閃爍著破解謎題的興奮光芒,暫時壓過了恐懼,“這‘人顱燈陣’,是陰狠的殺局,也是指向最終答案的殘酷路標!下方這骸骨排列的南十字星圖,就是鑰匙孔!而鑰匙…很可能就是那隕鐵矛的矛柄!矛柄嵌入星位,才能觸動中央的機關,打開生路,或者…通往更深秘密的門戶!”他指向那塊位於星圖中心的深色圓石。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無邊的慘綠與陰寒中亮起。然而,這希望的光芒下,是更加沉重的危機。那壁龕中玉質骸骨空洞眼窩裡的綠火,似乎跳動得更加劇烈了,仿佛感應到了生人的窺探與意圖。一股更加實質性的惡意和冰冷的壓力,如同無形的枷鎖,沉沉地壓在三人的肩頭。
張驍緩緩抬起手中的青銅古劍,劍身在這幽綠死寂的光線下,竟隱隱發出一陣極其低微、仿佛來自遠古的嗡鳴。劍尖直指前方那玉質骸骨盤踞的壁龕,以及下方那片由亡者枯骨組成的冰冷星圖。寒氣如刀,切割著每一寸肌膚,甬道深處,亡者無聲的凝視與腳下骸骨組成的星辰謎語,共同構築著通往未知的凶險之途。
前路,是骸骨鋪就的星辰指引,也是亡魂布下的致命陷阱。破局,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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