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港的晨霧尚未散儘，三百艘戰船如鋼鐵森林般刺破雲層。赤色風帆層層疊疊遮蔽天際，甲板上的青銅弩機泛著冷光，船舷懸掛的虎頭鐃鈸在風中輕晃，仿佛蓄勢待發的巨獸。林淵立於"渾天號"旗艦的三層指揮艙，腳下是鑲嵌二十八星宿的羅盤，手中展開的《潮汐圖譜》墨跡未乾。
"林主事！各船已完成補給！"副將裴逸風撞開艙門，鎧甲上還沾著碼頭的鹹腥水汽，"但三艘福船的水密艙有些滲水，船匠說..."
"讓他們用桐油麻絲連夜修補。"林淵頭也不抬，指尖劃過圖譜上的潮汛標記，"卯時三刻準時啟航，誤了漲潮，誰也擔不起。"他突然抬頭，目光掃過裴逸風腰間晃動的青銅令牌，"武三思的陸戰隊可都登船了？"
"回稟大人！"艙外傳來粗獷的吼聲，武三思掀開厚重的牛皮簾，鐵靴重重踏在甲板上，震得羅盤指針微微顫動，"末將親自帶來三千死士，還有二十台改良後的霹靂炮！"他抓起案頭的《航海針經》，嗤笑道："這破本子能比我的火藥管用？"
林淵接過針經，撫平被捏皺的邊角："武相可知，前朝商船曾在此處遇風暴全毀？"他指向泛黃的書頁，"隻因錯看了星象。"他突然提高聲調："傳令下去，各船觀測手每兩時辰核對一次星位！"
"升主帆！"隨著令旗揮出，旗艦桅杆頂端的十二麵玄色龍旗獵獵作響。三百艘艦船同時升起赤色雲紋帆，帆布摩擦聲如萬馬奔騰。船頭雕刻的狴犴神獸昂首破浪，船尾鑲嵌的青銅海獸吞吐水霧，整個艦隊猶如一條沉睡蘇醒的赤色巨龍，在珠江口蜿蜒七裡。
"報——！東南方出現烏雲！"了望手的呐喊撕破長空。林淵舉著黃銅千裡鏡眺望，隻見海天交界處翻湧著墨色雲牆，浪頭已卷起數丈白練。
"變雁行陣！"令旗急速變換，鑼鼓聲穿透雨幕。武三思卻突然抽出佩劍："怕什麼！讓霹靂炮先轟他娘的！"
"武相！"林淵猛地按住他的手腕，"此乃季風形成的"龍吸水"，火器隻會引雷！"他轉向傳令兵，"通知兩翼戰船，將備用帆布浸濕覆在甲板！"
艦隊如臂使指，三百艘戰船瞬間排列成雁陣，主艦居中，兩翼戰船呈45度角展開。驚濤拍打著船舷，裴逸風抓住搖晃的立柱大喊："林主事！右舷第三艘船龍骨異響！"
"讓他們拋掉三成壓艙石！"林淵死死盯著羅盤，汗珠滴在《潮汐圖譜》上，"告訴船匠，用榫卯結構加固！"他突然轉身，對武三思厲聲道："陸戰隊準備鉤索！若有船隻失控，立刻救援！"
夜幕降臨，風暴漸息。艦隊點燃船舷的琉璃燈，十萬盞明燈連成星河，倒映在海麵如燃燒的火鏈。林淵癱坐在指揮艙，看著手中被海水泡皺的針經苦笑："差點折在自家門口。"
"哼，算你小子有兩下子。"武三思扔來酒囊，"這鬼天氣，比突厥的箭雨還難纏。"他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麵，突然壓低聲音，"那波斯王子的隨從上船時，我看見他們偷藏了火折子。"
林淵猛地起身，酒液灑在星圖上："傳令下去，所有艙室禁止明火！"他握緊腰間的鎮海龍符，"看來這場遠征，要對付的不隻是風浪......"
當第一縷晨曦染紅船帆時，艦隊已航出三百裡。回望廣州方向，陸地早已隱入霧靄，唯有旗艦桅杆上的天子旌旗獵獵作響。裴逸風捧著新抄的《海圖》走來，上麵又多了幾處用朱砂標注的暗礁。
"大人，這是昨夜觀測的星位校正圖。"他猶豫片刻，"那些波斯人......"
"隨他們去。"林淵撫摸著海圖上蜿蜒的航線，目光投向無儘的深藍，"等他們見識到大唐水師的真正威力，自然會明白，這片海洋......"他頓了頓，聲音堅定如鐵，"姓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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