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占城的瞬間,仿佛墜入一方被水汽浸透的琥珀。鹹腥的海風裹挾著蒸騰的暑氣撲麵而來,林淵的鮫綃戰袍瞬間被汗水洇出深色紋路,額角的汗珠順著下頜線滾落,在甲板的柚木上暈開細小的水痕。遠處,占城港的輪廓在霧靄中若隱若現,河道如銀色絲帶纏繞著陸地,紅樹林的氣根在潮水中時隱時現,宛如大地伸出的無數手臂。
"這便是南洋的季風氣候。"鴻臚寺老吏擦拭著鏡片上的水霧,聲音裡帶著敬畏,"每年十一月到次年四月是東北季風,五至十月則轉為西南季風,風雨說來就來。"話音未落,天際突然滾過悶雷,烏雲如墨汁般迅速漫過天空。林淵抬頭望見桅杆上的風向標劇烈旋轉,立即下令:"收起船帆!加固纜繩!"
暴雨傾盆而下的刹那,占城港化作一片朦朧的水墨。雨點砸在紅樹林的闊葉上,發出炒豆般的聲響;河道裡的水位肉眼可見地上漲,渾濁的水流裹挾著枯枝敗葉奔湧而去。透過雨幕,依稀可見高腳木屋的屋簷下,百姓們不慌不忙地收起晾曬的衣物,孩童們在積水裡嬉笑追逐,仿佛這場暴雨不過是每日上演的尋常劇目。
雨過天晴時,陽光如利劍穿透雲層,蒸騰的水汽在天地間織就一道絢麗的彩虹。林淵踏上碼頭,腳下的木板還在發燙,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草木混合的獨特氣息。河道裡,獨木舟載著新鮮采摘的椰子穿梭往來,船舷掛著的漁網在陽光下泛著銀光。船夫們古銅色的皮膚上沁滿汗珠,卻依然放聲高歌,歌聲在河道間回蕩,驚起成群白鷺。
沿著河道深入城市,兩旁的紅樹林漸次變成高大的椰子林。椰樹筆直的樹乾直衝雲霄,寬大的羽狀葉片在風中沙沙作響。熟透的椰子不時墜落,砸在鬆軟的泥土上發出悶響。幾個當地少年身手敏捷地爬上樹乾,腰間係著的藤筐裡很快裝滿椰子。他們將椰子剖開,乳白色的椰汁混著果肉遞給唐使,清甜的滋味驅散了暑氣。
河道縱橫交錯,構成占城獨特的交通網絡。狹窄的支流上,竹筏載著貨物緩緩前行;寬闊的主河道裡,裝飾精美的龍舟式商船穿梭往來。林淵登上一座木橋,俯瞰腳下湍急的水流,發現河道底部布滿巨大的珊瑚礁,五彩斑斕的熱帶魚在礁石間遊弋。"這些珊瑚礁是天然的防波堤。"當地向導解釋道,"每逢大潮,它們能減弱七成的浪力。"
午後的陽光愈發毒辣,空氣仿佛凝滯不動。林淵解開領口的盤扣,依然感覺呼吸灼熱。街邊的茶館裡坐滿了躲避烈日的行人,他們啜飲著用斑斕葉和椰奶煮成的涼茶,閒聊著近日的漁獲。突然,一陣微風掠過,帶來絲絲涼意,百姓們紛紛抬頭望向天空——西南季風即將來臨的征兆。
夜幕降臨時,占城的濕熱呈現出另一種風情。河道裡亮起星星點點的漁火,與天上的星辰遙相呼應。紅樹林中,螢火蟲提著燈籠飛舞,蛙鳴與蟲吟交織成夜曲。林淵站在客棧的露台上,感受著潮濕的夜風拂過麵頰,遠處傳來象腳鼓的節奏,混著寺廟裡飄來的檀香,讓人恍若置身夢境。
然而,季風氣候的另一麵也在悄然展現。某夜,狂風驟起,暴雨如注,整個城市仿佛置身於驚濤駭浪之中。林淵在客棧裡聽著屋頂被狂風撕扯的聲響,想象著那些在海上航行的船隻。天蒙蒙亮時,雨勢漸歇,他走出客棧,看到街道上一片狼藉:被吹倒的椰子樹橫在路中,破碎的竹棚散落一地。但占城的百姓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景象,他們帶著工具走出家門,相互協助清理街道,臉上沒有絲毫抱怨。
隨著對占城的深入了解,林淵逐漸讀懂了這片土地與氣候的共生之道。紅樹林的根係穩固著河岸,抵禦著潮水的侵蝕;椰子樹的果實與纖維為百姓提供食物和材料;縱橫的河道既是交通要道,也是天然的排水係統。在這片濕熱的土地上,生命以獨特的方式綻放,每一場暴雨、每一陣季風,都是自然與人類和諧共處的見證。
當唐使隊伍離開占城時,西南季風正盛。林淵站在船頭回望,占城的輪廓在雨霧中若隱若現,河道、紅樹林與椰子林構成的獨特景觀,宛如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他知道,這片被濕熱季風浸潤的土地,將永遠留在他的記憶深處,成為大唐與南洋交流的重要注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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