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也想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當初它離開青衣國時,已經位居左使,按人類的品級,實為位高權重。
但它知道,自己在這裡是絕對修煉不出“不渝目”了。
對於青衣國的鳥妖來說,“不渝目”已經很久沒有妖修煉出來了。
青川遍閱典籍,終於在一個布滿灰塵的舊書角落找到一句話。
“若心智堅定,可尋人類為引,以其不移,修出不渝。”
於是,青川就這樣不告而彆。
它以為,自己會在南洲蹉跎半生,才能尋到有緣之人。
但偏偏它很快就遇到了。
那個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女子。
和風細雨柳亭邊,女子獨自一人彈奏著古琴。
它不懂什麼是琴,但它聽懂了琴音。
兩隻飛鳥在風雨中失散了,一隻哀鳴,另一隻找尋。
僅僅是聽著這樂曲,它居然開始思念青衣國。
什麼“心智堅定”?它如墜冰窟,自己的心神須臾就被這樂聲撼動了。
它想立刻飛走,這個女子太可怕了,不在於她瘦弱的身軀,不在於她溫婉的麵容,那雙素手撥弄幾下,便可以使它的世界山崩地裂。
但它舍不得走。
癡癡地聽著,好像自虐般快樂地留下痛苦的眼淚。
是的,從此以後,她就是我的“不渝”了。
之後十天,青川隱去自己龐大的身形,變做一隻可愛的小雀,日日去柳亭聽琴。
原來,她叫做“沈懷信”。
青川不懂人類,它以為自己不需要懂。但有一日,女子望著它說話了。
“你喜歡聽我彈琴?”
當然,青川無法開口這麼回答。
凡人不喜歡妖的,它不要把這女子嚇跑。
小雀飛下亭脊,停在了女子的琴案上。
“誒,你要不要成為我的鳥。”女子撥弄著琴弦,玩笑般開口了。
凡人女子大抵總有些對美麗小巧事物的偏愛,沈懷信對小雀鳥的臨時起意便是如此。
鳥兒好像有些靈性,似乎願意選她作為主人。
青川不懂人類定下的“主人”與“寵物”之間的關係。
“我的鳥”
青川知道什麼是“青衣國的鳥妖”,它隻習慣自己從屬於一個集體。
它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從屬於一個“人”。
於是那天起,凡人沈懷信有了一隻寵物妖怪鳥。
她們日日作伴,看書賞花、彈琴下棋,當然還有睡覺吃飯。
青川的眼睛隻要睜著,眼裡就隻有沈懷信一人。
它注視著,堅信沈懷信就是它修煉出“不渝目”的捷徑。
可是,人類的生活總是會變的,它注視著她慢慢成熟,她的生活不再隻是琴棋書畫,她似乎要嫁人了。
什麼是“嫁”人?青川懷疑地看著沈懷信。
她歡喜嗎?不知道,她並未比從前更愛笑。
那她悲傷嗎?她也不曾比從前多流淚。
她隻是更少地彈琴,花更多的時間去縫製一件紅色的衣裙。
可她仍舊用的那雙神奇之手,彈琴的手也是刺繡的手。
隻是這次,沒有讓它聽得懂的樂聲了,可沈懷信神情不改,無論是刺繡還是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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