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鑫沉默了。
這位在山陽地下世界跺跺腳也能引來一陣風雨的羅刹門刑罰堂堂主,此刻,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徹底浸透。
他不是沒見過高手。
更不是沒殺過人。
但眼前這個女人所用的手段,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武學”二字的認知範疇,這肯定已然到達後天踏入了另一個境界了。
禦針,殺人於無形。
這是醫仙穀的獨門絕技,更是江湖中足以讓任何梟雄聞之色變的禁忌手段!
得罪了醫仙穀,往往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眼角的餘光掃過一旁嚴陣以待的唐雨晴。
一個化境武者,很棘手,但並非不能對付。
可這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女人……
趙鑫發現,自己甚至連與她對視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不對!
一道冰冷的電光猛地在他腦中炸開!
趙鑫豁然轉頭,那雙陰冷的鷹隼之目,如兩把利劍死死鎖住身旁的張梟!
來之前,張梟信誓旦旦,說他派了手下最得力的惡犬蠍子來探路鬨事,一切儘在掌握。
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蠍子人呢?
為什麼連一個消息都沒有傳回來?
張梟口中那句輕描淡寫的“蘇澤可能認識醫仙穀的人”,和現在醫仙穀的嫡傳弟子直接站在這裡當打手,這他媽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張梟。”
趙鑫的聲音壓抑著滔天的怒火,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
“你派來的那條狗,蠍子呢?”
“啊?”
張梟正被眼前詭異的變故駭得心神不寧,被這麼一問,腦子短路了半秒才反應過來。
“蠍子?對啊,我那條狗呢?”
他茫然地環視一圈,哪裡還有蠍子的半點影子。
“管他什麼蠍子!一個廢物!”
張梟瞬間將這件事拋之腦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蘇澤那張該死的、雲淡風輕的笑臉,整個人的心態已經徹底崩了。
他一把抓住趙鑫的胳膊,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利扭曲。
“趙堂主!你還愣著乾什麼!”
“她再邪門也隻有一個人!我們還有幾十號兄弟,一起上!用人堆也把她堆死了!”
“這是沈長老給我的機會!我不能輸!我絕不能輸給這個小白臉!”
看著狀若瘋魔的張梟,趙鑫的心,卻一點一點地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他猛然驚覺。
今天這場局,真正的核心,不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張梟。
不是那個強到不像話的賀知微。
甚至不是代表官方力量的唐雨晴。
而是那個從始至終,都像是在看戲的年輕人。
蘇澤!
從蠍子帶人來鬨事,到他張梟搬來救兵,再到賀知微鬼神莫測的出手鎮壓全場。
這個年輕人的臉上,就從未出現過一絲一毫的緊張。
他甚至還有閒心,饒有興致地評價張梟搬來的救兵,“排場不太夠看”。
這根本不是一個靠女人庇護的小白臉該有的反應!
那是一種……
一種將所有人,包括他趙鑫在內,全都玩弄於股掌之上的絕對從容和戲謔!
趙鑫活了五十多年,頭一次感覺到一種發自骨髓深處的寒意。
他無視了張梟的嘶吼,也無視了賀知微帶來的恐怖壓迫感。
他沙啞著嗓子,一字一頓地開口,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