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
“哢噠。”
門鎖轉動的輕響,像一顆石子投入靜湖。
正在修剪花枝的溫以寧,動作一頓。
斜靠在單人沙發上,指間夾著一本德文醫學著作的賀知微,也抬起了眼簾,視線精準地投向門口。
門,被推開一道縫。
蘇澤從門縫裡擠了進來,反手將門輕輕帶上。
他依舊穿著昨天那身衣服,裹挾著塵埃與海風的鹹腥,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隔夜的倦意。
他背靠門板,並未立刻深入,視線在客廳裡緩緩掃過。
當他看到沙發區的兩個女人時,那副始終緊繃的肩膀,鬆弛了一分。
還好。
隻有兩個。
戰場規模,尚在控製之內。
他試著扯動嘴角,想擠出一個慣常的懶散笑容,卻發覺麵部肌肉前所未有的僵硬。
“回來了。”
他開口,聲音沙啞。
溫以寧放下花剪快步走來,一言不發,那雙秋水般的眸子卻像探照燈,一寸寸掃過他。
她的眉頭,緩緩蹙起。
“你臉色很難看。”
溫以寧伸出手,本想探他額頭的溫度,手至半空卻頓住,轉而輕柔地為他撫平衣領的褶皺。
“出事了?”
賀知微沒有起身。
她維持著慵懶的姿勢,藏在金絲眼鏡後的明眸,卻牢牢鎖定在蘇澤身上,目光銳利如手術刀。
她看到的,遠不止疲憊。
她能“聞”到。
“單純的消耗過度,可不會有這種表現。”
賀知微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軟媚,此刻卻剔除了所有挑逗,隻剩下三分純粹的探究。
“而且……你身上有彆人的‘味道’,一種很龐大,也很陳舊的‘味道’。”
蘇澤心裡咯噔一下。
這兩個女人湊在一起,簡直是行走的人形因果探測儀。
“沒事,熬了個大夜。”
蘇澤擺擺手,避開她們的視線,換上拖鞋朝裡走。
“其他人呢?怎麼就剩你們倆,昨天那麼大一個鬥獸……咳,早餐桌,今天就散夥了?”他刻意讓語氣顯得輕鬆。
溫以寧跟在他身後,為他倒了杯溫水:“雨晴姐接到警局電話,說城東碼頭出了驚天大案,現場被軍方封鎖了,她不放心,親自過去看看了。”
蘇澤端水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滯。
城東碼頭。
唐雨晴那女人的鼻子,還真是比狗都靈。
“柳丫頭和王阿姨呢?”
“王阿姨和疏月被陸阿姨叫過去了,說是好久沒見聊聊家常去了。”
蘇澤一口水差點嗆死。
好家夥。
親媽這是要從後勤單位開始搞滲透策反了?
不過,聽到其他人都已離去,他高懸了一夜的心,總算落回實處。
以他現在的狀態,實在沒精力應付五個女人的世界大戰。
“行吧,那我上樓躺會兒,困死了。”
蘇澤放下水杯,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向樓梯。
他體內的狀況,比表麵看起來要糟糕一萬倍。
那團被他強行吞下的金色“遺產”,就是一顆在他體內引爆的超新星。
它不攻擊,不破壞,隻是蠻橫地在他四肢百骸、奇經八脈裡衝撞,試圖將他的身體也變成自己的“領地”。
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在加速這場殘酷的侵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