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潮濕的青苔腥氣如同一股詭異的暗流,猛地鑽入鼻腔,林樹君這才驚覺自己攥著紙片的手指早已僵硬如石。
就在不久前,他曾聽聞殯儀館的一些神秘儀式似乎與某種特殊的氣息有關,心中隱隱覺得這青苔腥氣或許也暗藏玄機。
棺材合蓋時,那沉悶的巨響仿佛一記重錘,餘震順著石板路如波浪般傳來。
福先生布滿老人斑的手掌,如同枯樹皮一般,正死死地按在漆黑棺木的鎮魂釘上,每一根手指都仿佛嵌入了棺木之中。
"時辰到了。"張屠夫用沾著豬油的圍裙擦手,那鐵鏈碰撞發出的尖銳聲響,如同利劍劃破夜空,驚飛了屋簷下棲息的烏鴉,烏鴉的叫聲在夜空中回蕩,仿佛是一種不祥的預兆。
福先生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爬上閣樓,那聲音好似老婦的歎息。
他的青布衫下擺掃過積灰的銅鈴鐺,發出一陣沉悶的“嗡嗡”聲,好似鈴鐺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當那雙千層底布鞋重新踏進後堂時,他手裡多了盞蒙著蛛網的青皮燈籠。
林樹君注意到燈籠骨架是用某種動物趾骨拚接而成,那趾骨泛著慘白的光,未點燃的白色蠟燭表麵凝結著蠟淚狀的血痂,血痂呈現出一種暗褐色,仿佛隱藏著無數的秘密。
"城隍廟求的簽怎麼說?"張屠夫突然開口,他那粗糲的嗓音如同砂紙摩擦,驚得燈籠銅鉤微微晃動,發出“叮叮”的輕響。
"生平抱直氣。"福先生用指甲刮去燈籠表麵經年累月的香灰,露出底下暗紅的漆麵,那漆麵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鬼神不敢乾。"
林樹君看著兩人交換眼神時瞳孔裡跳動的幽光,那幽光如同鬼火一般,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刺痛,好似有無數根針在紮。
閣樓陰影裡傳來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響,那聲音急促而尖銳,像是有什麼被驚動的活物正在蘇醒。
他下意識後退半步,鞋跟碾碎了地縫裡鑽出的半截紙錢,那破碎的聲音清脆而刺耳。
福先生枯瘦的手指驟然按住門框,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浮現出黑色脈絡,那脈絡如同蠕動的蚯蚓。
前堂兩扇脫漆的雕花木門在張屠夫鐵鉗般的手掌間轟然閉合,門閂落鎖的瞬間,整棟建築突然陷入深海般的死寂,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林樹君聽見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在顱腔內炸響,喉結滾動帶起的氣流拂動了燈籠穗子上掛的銅錢,銅錢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幽綠色火苗從福先生掌心竄起的刹那,林樹君分明看見老人指縫間夾著張泛黃的殮房登記單,那登記單上的字跡在火苗的映照下若隱若現。
青皮燈籠內的白燭遇火即燃,燭芯爆開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個殘缺的八卦圖案,那圖案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咒語。
當燈籠被懸掛在門楣銅鉤上時,靛青色光暈如活物般順著門檻向外蔓延,在地麵蝕刻出深淺不一的溝壑,那溝壑如同大地的裂痕。
"這是......"林樹君剛開口就被張屠夫捂住口鼻,屠夫掌心的血腥味混著朱砂氣息直衝腦髓,那刺鼻的氣味讓他幾乎窒息。
他看見燈籠投射的光影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腳印,那些深淺不一的痕跡正朝著不同方向扭曲爬行,最終全部彙聚在門檻前那道幽藍的光帶裡,光帶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福先生從袖中抖出三枚生鏽的棺釘,釘尖沾著的暗紅液體在地麵拖拽出符咒紋路,那液體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腥味。
燈籠忽然劇烈搖晃,靛青光芒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漩渦,那漩渦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林樹君感覺有冰冷的手指在撫摸後頸,那冰冷的觸感如同冰塊,轉身卻隻看到自己三個骷髏倒影正在青磚地麵緩慢爬行,頜骨開合間發出細碎的瓷器碰撞聲,那聲音清脆而恐怖。
"待會無論看見什麼都彆應聲。"張屠夫突然扯開前襟,露出胸口那道貫穿鎖骨的猙獰疤痕,那疤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恐怖。
月光透過瓦片縫隙漏在他古銅色皮膚上,竟將疤痕照得如同盤踞的蜈蚣般微微蠕動,那蠕動的樣子讓人毛骨悚然。
福先生咬破指尖在燈籠表麵畫符,血珠沿著骨製框架滲入燭台,那血珠的顏色鮮豔而刺眼。
原本幽綠的火焰突然竄起三尺高,火舌舔舐處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那些小楷如同螞蟻一般在火焰中蠕動。
林樹君眯起眼睛辨認,那些浮動的文字竟是殯儀館火化記錄上的死亡證明編號,他突然想起之前在殯儀館聽到的一些關於死亡編號與神秘儀式的傳聞,心中一陣恐慌。
當第二陣陰風卷著紙灰撲向燈籠時,張屠夫突然按住林樹君顫抖的肩膀,那力氣大得仿佛要把他的肩膀捏碎。
屠夫粗重的呼吸噴在他耳畔:"小子,該去見見走陰人了。"這話語裡裹挾的寒意讓林樹君渾身僵直,他盯著門檻外逐漸成型的靛青色霧門,終於明白那些扭曲的腳印為何全都朝著同一個方向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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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屠夫的手指在林樹君肩胛骨上收緊,皮革圍裙上的豬油蹭在他襯衫領口凝成蠟黃的斑塊,那斑塊散發著一股油膩的氣味。"走陰人這行當,古時候叫過陰差。"屠夫的喉結在疤痕密布的脖頸上滾動,聲音像鈍刀刮著磨刀石,"縣誌裡寫他們能通陰陽、問生死,其實都是拿黃符朱砂唬人的把戲。"
林樹君盯著門檻外翻湧的靛青色霧靄,發現那些扭曲的腳印正隨著燈籠明滅變換深淺,霧靄中散發著一股潮濕而陰冷的氣息。
福先生將三枚棺釘呈品字形插進門檻裂縫,釘入瞬間濺起的碎石竟在半空凝成細小的骷髏形狀,那骷髏形狀在半空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那福先生......"林樹君剛開口就被閣樓傳來的木板斷裂聲打斷,有什麼重物正從屋頂橫梁墜落,那聲音沉悶而恐怖。
張屠夫卻置若罔聞地扯下圍裙,露出腰間用紅繩串著的七枚銅錢:"真正的走陰,是要拿命鋪路的。"
燈籠突然爆出一串幽藍火星,火苗舔舐著骨架上凸起的趾關節,那火星如同流星一般劃過夜空。
林樹君注意到燭芯燃燒時飄散的不是煙灰,而是某種半透明的絮狀物,像極了殯儀館冰櫃裡凝結的霜花,那絮狀物在空氣中飄蕩,仿佛是幽靈的歎息。
當第一片絮狀物落在他手背時,刺骨的寒意竟穿透皮肉直刺骨髓,那寒意讓他的手瞬間失去了知覺。"引魂燈燃的是怨氣。"張屠夫突然用鐵鉤挑起燈籠穗子,銅錢撞擊聲驚散了試圖聚攏的絮狀物,那聲音清脆而響亮。"橫死之人咽氣前那口濁氣,可比屍油金貴多了。"他說這話時眼珠轉向停在後堂的漆黑棺木,棺材蓋板上的鎮魂釘正在靛青色光暈裡滲出暗紅液滴,那液滴如同鮮血一般,滴落在地上發出“滴答”的聲響。
林樹君喉頭發緊,後槽牙咬住了舌尖滲出的血腥味,那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
閣樓抓撓聲愈發急促,像有上百隻老鼠在啃食梁柱,那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城西殯儀館見到的場景——蒙著白布的推車下滲出淡黃色液體,值班員說那是屍體低溫保存時形成的冷凝水,可他總覺得那液體沒那麼簡單。
"知道那丫頭怎麼沒的嗎?"張屠夫突然指向棺材,鐵鉤在棺蓋上劃出刺耳的刮擦聲,那聲音如同金屬摩擦,讓人耳朵生疼。
林樹君搖頭時感覺頸椎發出生鏽門軸般的響動,額角冷汗滑進衣領的刹那,他看見棺材縫隙裡飄出幾縷纏繞著銀絲的頭發,那頭發在空氣中飄蕩,仿佛是幽靈的發絲。
福先生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佝僂的脊背在青布衫下起伏如痙攣的蝦,那咳嗽聲沉重而痛苦。
咳出的血沫濺在燈籠表麵,那些凝固的血痂竟如活物般開始蠕動,那蠕動的樣子讓人惡心。
林樹君驚恐地發現老人手背上的黑色脈絡已經蔓延至指尖,在皮膚下形成詭異的梵文圖案,那圖案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她們在鏡子裡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張屠夫的聲音突然放輕,鐵鉤尖端輕輕挑起棺蓋邊緣。
林樹君看見棺材裡滲出淡紫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浮現出半張少女的臉——她的左眼嵌著塊棱形玻璃碎片,睫毛上結著冰晶似的白霜,那白霜在霧氣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燈籠猛地向門外傾斜,靛青色光帶驟然分裂成三條岔路,那光帶的分裂讓人感覺仿佛進入了一個迷宮。
福先生布滿老年斑的手掌突然抓住林樹君手腕,觸感像浸過冰水的枯樹枝,那冰冷的觸感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該上路了。"老人喉間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響,指甲深深掐進他腕部血管,那疼痛讓他幾乎叫出聲來。
林樹君踉蹌著被拽向霧門時,餘光瞥見棺材蓋板正在劇烈震顫,那震顫的聲音如同悶雷一般。
那些銀白色的發絲瘋狂生長,轉眼間纏住了張屠夫的鐵鉤,那發絲的生長速度快得驚人。
屠夫胸前的蜈蚣狀疤痕突然滲出黑血,他竟咧嘴笑著扯開衣襟,任由發絲鑽進自己潰爛的傷口,那畫麵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