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訥的山,好不容易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下而嘩然。
可總有一場大水,淹沒了才冒出新芽的他。
讓很多以往,都隻能是遺跡。
一個虛假的、人為的、注定毀滅的遺跡。
…
冷金旗的手覆上了李山的耳朵,他隻能夠聽到輕輕一聲。
“彆聽,我陪著你。”
suv的鑰匙被冷金旗揣進了李山的上衣口袋,房門也被輕輕關緊。
李山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樓的,好像是踉蹌著進了電梯,又好像是被冷金旗抱著出了小區,回過神來時,已經坐在了車子裡。
車子在長安街狂飆,副駕駛的冷金旗冷著臉沒說話,而主駕駛的李山表情木訥呆板,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泛白——握得太緊,好似要把方向盤捏碎。
幸好年假還沒有結束,長安街的夜晚沒什麼車,家裡這輛suv的油門就算踩到底,速度也比不上那輛黑幽靈,可兩側的車窗大開著,吹的人耳膜鼓起,聽不見風聲,隻有腦子宕機的嗡聲。
冷金旗捏著手機,通訊錄上“師傅”兩個字被無限放大在整個車廂內,像曾經那一顆落在手機屏幕上的水珠,自李山來到津州的那一刻,吳連山的大名就無處不在,無處不圍繞著李山與冷金旗。
那輪被釘在空中不上不下的月亮,這會兒徹底碎在了李山心裡。
十年不過三萬多天,二十年不過…七萬多天…
七萬多天…
有哪一件事是真的?
救出還是傅承暉的他,領養作為李山的他,童年青年時期無處不在的監視、不可言說的父母、不敢接近的同學朋友、不敢執行的愛好、不可做主的誌願、從未清晰的人生。
聽話,貫穿著李山上半輩子。
像一個漂亮的木偶,在吳連山的手下慢慢長大。
李閱川愛他,但不多,安晴愛他,但也不多,對於他們來說,感情更深的是他們的故事裡,已經犧牲的戰友和同事。
從始至終。
每個人都在履行吳連山的計劃,抽空,淺顯的表達一下對李山的關愛。
李山機械地轉過頭,看向了身旁的冷金旗,那顆新打造的翡翠耳墜子被呼嘯的風吹的晃悠,而冷金旗的頭發,他仍舊不會乖乖的紮緊,四處飛舞,眉眼深邃的男人也正看過來。
“李山!”
對麵一輛車子飛快疾馳而來,李山猛打方向盤,冷金旗也撲了上來,在車子撞向綠化帶那棵大樹的那一秒,衝擊力被冷金旗擋了一半。
李山呆愣住了,瞳孔放大,看著近在咫尺的,冷金旗的那張足以放進博物館的臉。
“不要這麼瘋,李山。”冷金旗皺著眉頭,強忍著疼痛將人拉出了一已經變形的車外。
車子的主駕駛位置是直直地朝著那棵樹去的,李山是瘋了,可他不願意拖累冷金旗。
他不願意,不代表冷金旗願意看到他自毀。
所以那一秒,冷金旗知道李山要做什麼,他撲了上來。
再次救了他。
玻璃碎片紮進冷金旗的後背,若不是有安全帶拉著,兩人都要飛出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