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伴著煙霧繚繞及仍有些許寒氣的清晨,廟內厚重的敲鐘聲響徹雲霄。
神像下,虔誠的跪著數人。
…
“叫你早點起。”
金初將香插進專門的爐鼎內,此時殿前的人多了起來,隔著煙霧,冷金旗站在他對麵,四周的人皆在進行四方三拜。
“心若誠,時間不重要。”冷金旗倒是沒什麼“初一爭頭香”的講究,昨天提出要來的那群老頭確實來得早,金初和冷金旗到達時,已經早上九點半了。
況且…
沒有早點起的是金初才對,冷金旗這人,一宿沒睡。
…
入殿拜神講究一個左進右出,普通人不入空門,自進入這裡開始,金初已經帶著冷金旗拜了幾座大殿,而早就過來的林玉軍等人,此刻估摸著已經到了山頂的財神廟。
冷金旗看了眼自己哥哥,若說拜財神,他拜這尊家裡的財神就好了。
寶物流通處的人此時還不是很多,金初不感興趣,自顧地往前走去了其他地方,而冷金旗卻在一個櫃子前停了步子。
“需要求一串十八籽嗎?”站在櫃台前的老人穿著樸素的褂子,她將玻璃櫥內的東西拿出,擺在冷金旗麵前,“十八籽代表十八界,也是這世間的十八種煩惱,佩戴在身上,寓意去除煩惱。”
冷金旗拿起那串帶著微微涼意的十八籽手串仔細看著,他很少進寺廟,所以這些東西他並不了解,隻是聽到“去除煩惱”四個字後,有些心動了。
“幫自己求還是…幫家人?”老人見他沒有自己試戴,便猜到了是幫人請的。
“朋友。”冷金旗答道。
老人點點頭,從櫃櫥內拿出一個黃絲線布袋,將十八籽放了進去,“可以替朋友求,記住用左手佩戴哦,小夥子。”
“好。”
冷金旗求到十八籽後,便小心的揣進了口袋。而離開的金初也原路返回,見到自己弟弟的動作便猜到了大概,百分之九十九是送給李家那位。
“相逢即是緣,你那十八籽多少元。”
“一百二十八。”
“嗯…有緣。”
金初難得有興致,正準備前往下一座殿,順便去找那幾個老頭彙合,但注意到冷金旗卻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跟在自己身後,他再想忽略也忽略不掉了。這人自昨晚開始就很奇怪,今天來這兒也沒帶上李山,怪異的很。
“你從這小路往前走,會看到一座小殿,小殿內有個大師。”
“怎麼了?”聽到金初忽然說起這個,冷金旗有些疑惑。
“覺得你可能會想去。”金初走在前麵,朝自己弟弟露出一個自以為和藹的笑容,“或者你打開手機,打開通訊錄,也有答案。”
冷金旗:“不知所雲。”
…
那個說著不知所雲的人走上了金初說的那個小路,金初看著冷金旗的背影,輕笑了聲,拿出手機找到備注【冷姨】的聊天框,壞笑著輸入了幾個字發送出去。
…
殿不知是何殿,殿前牌匾上並未刻字,殿內也未供奉神佛,門前隻有一個正在掃地的和尚。
冷金旗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金初提了一嘴,他就來了,看著這略顯寂寥的屋子,忽然有些嘲諷自己。
未至苦處不信神佛。
這個即將而立的人若非有了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也不會被自個哥哥騙到這兒來。
冷金旗歎了口氣。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成這樣了,患得患失,小心翼翼,不敢前進。
“施主,可是有事找我?”
掃地的和尚見著來人,停下了動作。
此時冷金旗正準備離開,和尚的主動搭話,倒讓冷金旗有些驚訝。
他正準備道歉,想用誤入搪塞過去,可那位和尚卻先他一步開口:“無惑不入解惑道,您可以同我說說。”
鐘聲再次響起,太陽也已經出現,低頭拜神佛的人隻要抬頭,便能看見太陽。
“我…總想要個結果。”冷金旗抬頭,他眉眼深邃,睫毛也比一般人長,此時看著天空中的太陽,也能看見自己睫毛的虛影。他比起昨天那精致的模樣,今天倒隨意許多,穿了件黑色底衣,外麵隨意套了一件中式米白色開衫,及肩發被紮了個半丸子頭。
他頭發是很黑的,在太陽底下都是黑色的。
“總想要結果,還是總想要你期望的結果?”和尚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掛著淡淡的微笑,冷金旗看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李山也是這樣,總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他總是很少在自己麵前袒露情緒,偶爾出現幾次,自己都會心中欣喜。
結果,還是期望的結果。
“我騙不了自己,我想要期望的結果。”或許是身處寺廟,讓人不自覺吐露心聲,冷金旗難掩失落,從相識到相知,在一起辦案之下,他一直在試探,而李山,卻一直在閃躲,或許不是閃躲,是不懂、是不在乎。
“追求結果是無意義的,因為結果必然走向空洞和虛無,我們能做的隻是享受過程。”和尚的話像山林裡飛出的鳥兒,清脆,但又被自然中的其他聲音遮蓋,晃神中的男人,像聽到了誰的囈語,回過神才記起來自己在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