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金旗帶著兩個女孩出來時,第一眼便見著了李山,李山眼裡的害怕,李山眼裡的擔憂,還有李山眼裡的…像滾滾濃煙一般的感情。
受害者被前來的醫護人員接走,冷金旗呆呆地站在李山對麵,他知道李山不準他進去,他是趁李山沒看見時跑進去的,此刻他來不及思索李山的眼神到底代表什麼,剛才在濃煙裡艱難尋找出路的冷金旗,隻想著兩件事,救人和活著。
他很想…很想衝到李山跟前抱住他,但他停住了腳步。
“對不起,李山。”
李山聽到了冷金旗的道歉,但沒有說話,隻是胸口劇烈的起伏暴露了他再也無法淡定的心境。
“許小樓呢!”
羅雲謙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微妙,“冷金旗!許小樓是不是還在裡麵!”
…
許小樓靠在牆角,窒息的濃煙讓他無法呼吸,更無法睜眼,他的手在褲子口袋裡摸索著,終於翻出了一根軟白沙。
幸而剛剛冷金旗跟著進來了,幸而冷金旗年輕,幸而冷金旗力氣大,救走了剩餘的兩個受害者,可惜冷金旗終究也不是萬能的,一帶二已經是極限了。許小樓讓冷金旗帶著受害者出去,他保證他自己一個人可以跑出去,可惜他找不著方向了,也有些沒有力氣了。
他身旁沒有一個人,但他還是忍著剛剛救人時弄出的傷口處的疼痛,忍著血液流失的寒冷,忍著嗆人的煙味,忍著皮膚的灼熱。像小紅帽點燃火柴那樣,他將軟白沙伸進旁邊的火堆,等點燃後猛吸了一口,閉著眼睛,皺起的眉頭舒緩,卻終究沒了力氣吐出那一口。
手垂落下去,拇指和食指捏著的煙也掉在了地上。
那軟白沙冒出的細煙和燃燒著的屋子冒出的渾濁濃煙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轟隆一聲炸裂聲響,建築轟然倒塌,廠子碎片四散,熱浪滾滾。
烈火焚燒我,我以烈火點香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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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八個受害人,全是被拐騙來的女性,兩個已成年,六個未成年,最小的女孩也是第一個被許小樓發現並救出來的女孩,才十五歲。
花一樣的年紀,差一點點就要被賣進深山,差一點點就要被殞命烈火。
鐘彌邇將審訊桌拍的啪啪作響,按理來說她一個法醫是不該來這個場合的,可她麵對著一群曾經是受害者的婦女,她既悲傷又生氣。
她跟著去福元鎮並未幫上忙,小嶽也曾問過她,“彌邇姐,你這次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出外勤?”
鐘彌邇當時說:“我要親眼看看那群天殺的人販子。”
她以為是像戚決一樣的人,或者像林玉軍一樣,隻是沒想到,除了那幾個打手,這群人販子竟然是…竟然隻是這樣一群看著平平無奇的婦女。
“你們自己沒有女兒嗎?你們自己…沒有女性晚輩嗎?你們知道被賣進深山代表著什麼嗎?”
那群婦女沒有說話,她們長得一點也不尖酸刻薄,笑起來甚至慈祥極了,可就是這樣一群人,在拐賣線頭領戚決的手下,乾著毫無人道的買賣。
“反正都要結婚生孩子,去哪裡不是生。”為首的女人小聲嗆道。
“你他媽說什麼!”鐘彌邇拍案而起,單腳踩上了審訊桌,被旁邊的警察迅速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