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京城喜氣洋洋,原本李山覺得蕭索的路邊樹木,被掛上密密麻麻的燈籠後倒又有了繁盛景象。
在閩城住了一年習慣了那些低矮但四季常青的榕樹後,這會兒抬頭一看路邊這一溜煙的高木,還真有些不習慣了。
人總是會習慣身邊日日所見的那些不起眼的事物,身在其中不覺得,一旦有細微改變,那些習慣就像是被放大鏡放大了似的。
人也一樣。
“你的猜測呢,我已經告訴了羅局,但他不方便親手接這個案子,咱倆在年前,還得趕回去閩城一趟。”冷金旗左右手各提著三四個禮品袋,慢悠悠的跟在李山身後,“你有空不?”
其實現在本該是休年假時間,忙忙碌碌一整年,也就這七八天能陪父母,況且那個宴會涉及的事情太多,羅雲謙作為閩城市局局長都不敢把這事兒放在明麵上調查,按照李山以往的習慣,必定是不會急著去淌這混水。
更何況廖誌霖被帶去宴會的事兒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即使能找到煙雨樓台有暗室,也不一定能夠找到那個宴會不正常的證據。
可現在,李山卻沒有考慮那麼多。
他在住院時,站在重症監護室外遠遠看過明曦一眼。他知道冷金旗答應過明曦,要救那些人。
白紙一樣的學生相信的正義,正是他們作為警察所堅守的。
“有空。”李山點頭,“什麼時間出發?”
“誒喲喂——”冷金旗加快步子往李山麵前一站,“李老師被奪舍了?這回挺積極。”
“我現在是唯一一個能夠借重案組名號辦事兒的,這案子特殊,你一個人去能行?”李山繞過冷金旗繼續往前走。
冬日入夜早,一路走下來天色已經從暗藍變成了黑色,暖黃的路燈一一亮起,照的人發絲金黃。
冷金旗慢慢轉身,視線落在了獨自往前走的李山身上,李老師還是那般精致,身上的大衣也有些眼熟,好像曾經穿過,貌似…是冷金旗被革職,獨自拿了個水杯離開津州市局十二樓那天。
他站在自己那輛科尼塞克前抽煙,他知道李山會下來找他。
而李山…
“走不走?”
已經走到快十幾米開外的李老師回頭,語氣頗為無奈。
——而李山也知道,冷金旗一定會在樓下等他一起回家。
“我被革職那天你向我走來時,路燈打在你身上,你的周身浮著一層金光,那個時候我就想,你真像個天使。”
冷金旗自言自語了一句後,小跑幾步追上前,他看著兩手空空的李山,又皺著眉長歎了一口氣。
“李老師,真把我當你家警衛員了。”
李山接過其中一個禮品袋。
“哇,李老師,你真會替我分擔。”
兩人一左一右並肩走在人行道上,你一句我一句胡亂聊著。來來往往的人多,非機動車道也偶有一兩輛自行車經過,叮鈴鈴的,伴著不遠處未限行的馬路上小汽車的鳴笛,不吵人,反而讓人覺得是生活落在了冬天,落在了此處。
那句話,或許冷金旗不會當麵對著李山說出口,或許李山永遠不會知道,但那個畫麵,冷金旗永遠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