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的人,明顯是貼在了床邊兒,我隻要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的麵孔。
睡覺的時候,不要聽見某個你熟悉的人在喊你,你就睜眼。先想想那個聲音是誰?
也許,那個聲音主人的名字,就能讓你背心發涼。
真正離世的親人,可能會給人托夢,絕不會站到床邊找你,除非,他是來接你走的。
站在床邊上喊你的鬼魂,聲音越是溫柔,你看到的麵孔就越是恐怖。
我微閉著雙眼之間,從兜裡抽出一把小刀伸到枕頭底下,借著枕頭的掩護,一點點去摳床頭上的木楔子。
木楔子那種東西,釘在家具裡麵比釘子還緊,我摳了半天也隻是把木楔子撬開了一點。
這時,宋星星也往我身上擠了過來——她那邊估計也已經聽見了什麼動靜。
喊我的人,看我沒有什麼反應,就開始拽我的被子。
沒過一會兒,就把我的被子扯落在了地上。
如果,人真的睡著了,在沒被凍醒的情況下,肯定是要迷迷糊糊的伸手摸被子。
被子在床上的時候,或許還能好些。要是被子掉在了床下,你探著身子把手伸到床底下,那就等於你把手伸給拽你被子的人了。
我順勢把背在後麵的手拿了上來,按在了自己腿上,宋星星挨我也挨得更緊了,整個人都貼在了我身上。
我閉著眼睛問道:“是不是有人爬上來了?”
“是!”宋星星剛說了一個字就反應了過來:“你怎麼說話了?”
我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宋星星的屁股上,後者本能一聲尖叫,從床上滾了下去。
我伸手拎著宋星星的衣服把她給拽了回來,又抄起宋星星的被子,扔向了她那邊的人影,直接把對方給蓋在了地上。
我明明感覺到背後陰風四起,卻連頭都沒回,抓起床上的兩個枕頭,先往自己背後扔了一個,另外一個砸向了我放著空罐頭盒的地方。
兩隻枕頭往不同的方向飛出之後,我飛快掀開了床墊,兩刀挑出了床上的木楔抓在手裡,轉身往背後紮了過去。
木楔子瞬間被我拍進了鬼影體內,窗邊的鬼魂當場炸成了磷火。
我抓著要掉到床下的宋星星道:“縮在床上,彆掉下去了,在床上才安全。”
這時,房間裡至少多出了五六隻鬼魂,不僅門口、窗邊全都坐著人影,就連衣櫃裡也發出陣陣細索的聲響。
我乾脆盤著腿在床上坐下來,點起了一根煙:“小丫頭,你不是要通靈嗎?趕緊的,這麼老多鬼呢!”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宋星星都快要哭了。
通靈,那是在常人看不見鬼魂,無法與之交流,或者鬼魂躲著不想出來的時候,才需要有通靈者,以自身為媒介與鬼魂交流。所以,不懂術士行怎麼劃分的人,都把通靈者叫做靈媒。
現在,鬼魂都已經露麵了,還通什麼靈?
我笑嗬嗬的看向了宋星星:“要不,你跟他們聊聊?”
宋星星真的哭了:“元爭,你欺負人。”
“我們都被鬼魂圍上了,你還擠兌我?”
“停停……挺大個人了,怎麼就憋不住貓尿?”我擠兌完宋星星之後才想起來她是女的,趕緊乾咳了兩聲道:“放心,床上安全得很,他們過不來。”
我解釋道:“你進來的時候,沒注意這張床麼?這可是真正出自大木匠手裡的好東西,跟外麵量產的玩意不一樣。”
我說著就把床墊子掀開了一塊:“看見這裡的木楔子沒有?這東西拔出來就能當成法器打鬼。”
“有這個東西在,一般的鬼魂隻能站在床邊,你自己不下去,它們也上不來。”
宋星星看著床上的木楔子道:“小三爺,你說的也……也太玄了吧!”
我搖頭道:“虧你還是通靈者,不知道世上還有隱術士麼?”
我看見宋星星茫然搖頭,隻有給她解釋道:“隱術士,之所以不顯山,不露水,就是因為他們的本職不是術士。而是江湖手藝人。”
“天下三百六十行,有人隻傳手藝,有人傳手藝也傳秘術。多數手藝人隻拜過師父,沒拜過祖師。隻有極少數人真正拜過祖師爺,得了祖師爺傳承。這些傳承可以驅鬼僻邪,也能殺人於無形。”
“什麼木匠,瓦匠,鐵匠就不用說了,那些剪頭的,殺豬的,磨刀的人裡都可能藏著會用秘術的人。”
宋星星看我氣定神閒的跟他侃侃而談,也就不那麼害怕了:“小三爺,你說木匠,瓦匠的祖師爺是魯班,有《魯班書》傳承,屠夫,剪頭的人也有祖師爺?”
“要飯的,都有祖師爺,他們怎麼會沒有?”我說道:“屠夫有人拜張飛,有人拜樊噲。剪頭匠的祖師爺是呂洞賓。磨刀的拜馬上皇帝,土匪還拜達摩當祖師爺呢!”
“百行祖師,因為怕後輩弟子受人欺負,就或多或少的傳下來那麼一些秘術,給後人傍身。不過,這些秘術的禁忌也不少,拿來為非作歹,秘術反噬也會極為嚴重。”
我指了指木床道:“我進來之後,第一眼就看中了這張床。”
“大木匠做活兒,彆說是打床,就是蓋房子都不用釘子隻用楔子。用楔子打出來的東西,比用釘子還要堅固,而且不易損壞。”
“怎麼打楔子講究更多,擅用楔子的大木匠,乾活之前都得給祖師爺上三炷香,這楔子裡麵自然都帶上了祖師爺的法力。做活兒的木匠越是認真,這力量就越強。”
“因為,他是把自己的精氣神,也一塊兒給投進他乾的活兒裡去了。”
“上有祖師庇佑,下有工匠用心,一般鬼魂還真就不敢往床上來。當然,那些被嚇得自己從床上爬下來的人,死在了鬼魂手裡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宋星星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了過來:“小三爺,你說這些是不是另有什麼深意?”
我看向離我最近的那個鬼魂道:“這個嘛!就得問問他們了?”
那隻鬼魂,隻是坐在那裡看著我不住冷笑,卻沒去接我的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