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鋒對我講述道:“我的故事,給人講了很多遍,我也可以給你再講一遍。”
我小時候,跟著我爺爺一起住在嘯山腳下。
那時候,所有人都叫我爺“老掌櫃”,所有人都說我家開著一家“客棧”。
可我跟我爺相依為命十多年,從來就不知道那家客棧開在了什麼地方?
後來,有個總牽著隻白狐在我們鎮子上賣東西的貨郎,告訴我:你家客棧開在了嘯山深處的“死人坳子”裡麵,客棧埋進地裡一層,四周沒有門,隻有窗戶,你想進客棧,就得從窗戶跳進去。
那人說,那客棧其實是“陰陽驛站”,往上接上山的人,往下收下山的鬼。
不管活人死人,到了客棧都得停上一宿。
你不在客棧待上那麼一晚,死人出不了山口,活人上不了山尖。
我當時還特意問過那人:“彆人都不知道我家客棧在哪兒?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人告訴我:“是這隻白狐狸帶我進去的。不信,你就回家問你爺。”
我也是半信半疑,真就跑去問了我爺。
我爺聽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放屁!你告訴我,誰在嚼舌根子?”
我被他嚇了一跳:“就是總來山邊的那貨郎!”
我爺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看見那個貨郎和一隻白狐狸,一起吊死在鎮子口的旗杆子上。
也不知道是誰,在旗杆上橫了一根木頭梁子,一邊掛著那貨郎,一邊吊著他的貨郎挑子和一隻白狐。
那根旗杆子得有兩丈多高,說是旗杆,上麵卻連根繩子都沒有,誰能把一個百八十斤的大活人,給掛在那上邊?
鎮上人都說,那個貨郎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山神爺,被山神弄死了。
可我總覺得,這事兒跟我爺脫不了關係。
我早上出門的時候,還看見他鞋邊上沾著木屑,我爺昨晚上肯定蹬過木頭。不然,那木頭不能紮在他鞋上。
我本來也沒太把這事兒放在心上,誰知道,僅僅是過了兩天,就有人往我家大門上釘了一隻帶著血的人耳朵。
鎮上的人都嚇壞了,往人門上釘耳朵,那是山裡胡子下的“血帖子”啊!
血一上門,就代表著,胡子跟人結了血仇,不僅要把那家抄家滅門,就連他住的鎮子都得血洗。
鎮上人都來勸我爺,趕緊搬走,我們家走了,胡子就不來了。
我爺卻冷笑了一聲:“我走了,胡子找不著正主,還不得拿你們撒氣?”
“要走,你們走!”
“我可告訴你們,誰走晚了,死在鎮子上,到了閻王爺那可彆提我李守山的名,你們不是我弄死的人,我不背這個債。”
我爺說完就關了大門,不管外麵的人怎麼吵吵,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當天晚上就有人開始往外搬家,隻是那麼兩三天的工夫,鎮子上的人就走了一大半。
我也想勸我爺出去躲躲,但是,他是誰的話都不聽,勸多了就跟你瞪眼。
我家也就我們爺倆兒相依為命,他不走,我也不能走,要死,也得死一起。
那時候,說我不怕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