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老賊說到這裡,也忍不住點頭道:“這麼說的話,四十四中,倒是有點門道兒啊!”
“建國前,那地方應該不叫四十四中吧!”
元老賊說道:“確實!我說的這段往事,是在小鬼子來之前。”
“小鬼子來了之後就霸占了學校,把那改成了給小鬼犢子上學的地方。”
“小鬼子不懂這些東西,沒過幾天,學校裡就開始鬨邪。從老師到學生死的死,傷的傷,小鬼子也就把學校關了。”
“一直到小鬼子快要戰敗的時候,當時的軍隊又把一批俘虜送進了學校裡暫時關押。”
“誰也沒有想到,上千號的俘虜會在一夜之間死得一個不剩。”
“看守的士兵,被嚇得連樓都不敢進。但是沒有上峰的命令,他們又不能撤走。隻好從外麵包圍了學校,等著上峰派人過來。”
“那些士兵守了一夜之後,上麵終於派人來了,看軍銜應該是個上校。”
不管在當時,還是現在,上校軍銜已經不低了。有些人混了一輩子都沒摸著上校的門檻。
那個姓曹的上校,看上去卻隻有二十多歲而已。
最奇怪的是,曹上校僅僅是帶著兩個人趕了過來。換成其他人,怎麼也得帶上一個排的警衛,才能彰顯出上校的身份。
兩個人太寒酸了。
但是,那曹上校的架子卻不小,從下車就沒說過幾句話,都是他的副官在開口。
負責看守學校的營長,把人領進去學校之後就傻了眼。
這才一天的時間,學校裡的屍體,就全都像蠟一樣化成了血水,黏糊糊的貼在地上。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地上畫了無數道的血印子。
曹上校從教學樓裡退出來,站在操場上死死的盯著頂樓的窗戶,眼神卻冷得像冰渣子。
副官低聲問:“要不要先派人進去探一探?”曹上校隻回了兩個字:“不必。”
曹上校抬腳就往裡走,鞋底踏在血水上,發出“咕唧”一聲。那血水就像活物,在順著他的腳踝往上爬。曹上校卻像是沒看見一樣,仍舊是在昂著頭往前。
他們兩個隨從緊跟其後,卻都貼著牆根,不敢踩到血印。
負責守衛的營長想跟上,曹上校頭也不回:“外麵守著,沒我命令,一隻蒼蠅也彆放進來。”
營長從學校退出來不久,就聽見副官在樓裡麵撕心裂肺的喊道:“上校,他……在記我們的魂?”
曹上校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堅持住,還差八分鐘。”
營長並不知道,那差八分鐘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他也不敢貿然往學校裡去。
不久之後,外麵守著的營長,就聽見樓裡的聲音響成了一團,翻書聲、敲鐘聲、歌聲,層層疊疊,卻唯獨沒有腳步聲。
營長端著槍壯著膽子在外麵喊了兩聲:“上校!報告上校!”
回應他的,隻有一聲清脆的——“哢噠”,像相機快門。
營長不敢再等了,帶著人衝進了學校,那樓道已經變得空空蕩蕩,血泊、殘衣、煤油燈,全不見了。
走廊儘頭的牆上,卻多了一張黑白照片:年輕的曹上校身穿學生製服,站在校門前,嘴角微翹。照片背麵,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