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你一句:如果有人把一生的命運,交到你手裡的時候,你將如何對待這份信任?”
孔爵背對著我說道:“不想說這些,我隻能告訴你,規則就是規則,不會因為個人的感情而改變。”
我點頭道:“也好,如果,我向你請教一下學校的規則,應該不算是過分吧?”
孔爵站在門口好半天都沒有說話,這種沉默就像是暴雨之前的烏雲沉得壓人,也令人煩躁異常。
葉歡看向孔爵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冷,要不是校規鎖的限製,他已經要動手揍人了。
我趕緊給葉歡打了一個手勢,施棋也跟著拉住了葉歡的手,示意他不要亂動。
過了好一會兒,孔爵才緩緩轉身,肩膀繃得像拉滿的弓,目光卻繞開我的直視,似乎不想看我的眼睛。
我死死盯在宿舍斑駁的木門上——那木門脫了漆,木紋裡還嵌著幾道淺痕,像是被人反複摳抓過。
我走到門前堵住了孔爵的去路,也把手按在門板的邊緣,輕輕摸著門上的抓痕道:“孔老師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麼?”
孔爵的雙手猛地攥緊,指節上甚至泛出了一絲青白:“校規第一條——學生不可質疑老師。”
“但是,校規最後一條——若老師心有虧欠,學生可要求其回答一次,不得說謊。”
孔爵的聲音很低,卻又像是用儘了力氣:“你現在,就是在用最後一條。”
孔爵的語氣裡沒有指責,隻有一種近乎認命的疲憊。
我笑了,笑聲在寂靜的宿舍裡撞出回聲:“那好,孔老師,我隻問一次。”
我的目光直逼孔爵:“你有沒有,曾經想放落進無儘淵的學生走,哪怕隻有一次?”
我的話一出口,室內的空氣就像是瞬間凝固。
葉歡和施棋同時錯開了方位——他們知道這個問題,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一定要沾上血才能入鞘。
隻是,不知道會沾上誰的血而已。
孔爵一步走到門前,將手按在了門板上。
我沉聲道:“孔老師,這是要走麼?”
孔爵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把他的指尖在門板上頓了頓之後,輕輕敲了下去。
孔爵的第一下輕得幾乎聽不見,像怕驚動什麼;
第二下頓了半秒,力度忽然重了幾分;
第三下又虛了,尾音飄得老遠。
那節奏古怪得很,像個沒說完的暗號,又像他自己都在猶豫。
我皺眉之間,孔爵停了下手:“我沒有。”
我聽得出來,孔爵的話裡帶著一種刻意的平靜。
我正想怎麼再逼孔爵一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卻看見門板上忽然滲出幾縷暗紅。
那不是血珠,而是像墨一樣暈開的血字,一筆一劃從木紋裡鑽出來,漸漸凝成清晰的三個字:“他說謊。”
那血字的顏色越來越深,像是從孔爵剛才磨破了的指尖,滲出來的血,順著木紋往下淌。
孔爵看見那些血字的時候,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白得像紙。
我眼看著孔爵抬了抬手,像是要去觸摸那些血字,就在他的指尖離血字隻有一寸的時候,卻又猛地收回,攥成拳頭:“我想過,十年前,我的女兒就在無儘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