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爵背對著我說出這句話時,原本繃直的身軀微微垮下來:“但是,校規不許。”
我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學校裡的規則,並不隻是在針對學生?老師也有必須要嚴守的規則?”
孔爵就像是沒有聽見我的話,自顧自的說道:“世上任何一種規則都存在著漏洞,校規沒說,老師不能……不能提醒學生怎麼……繞過規則。”
我沉聲道:“你有辦法繞過規則?”
“我沒有,但是有人有。”孔爵道:“你們看到鐘樓上的繩子了嗎?”
“那根繩子,不是給他自己用的,是給‘下一個老師’留的。”
“你猜,為什麼吊死的人,腳永遠朝著,校門反方向?”
我瞳孔猛地一縮,孔爵沒有明說,但是他話裡的意思已經等於是告訴我:其實,老師也想逃離這所學校。
我還在琢磨著孔爵的話,他按住了宿舍門的把手:“想活,就彆做學生。想做學生,就彆想活。”
我幾乎是憑著本能閃身一步,手掌“砰”地撐在門板上:“孔老師,你把話說完再走。”
孔爵沒抬手,隻盯著門把,他指節上的青白更深了幾分,甚至連手腕都在微微顫抖,就像是在用力壓製著什麼:“元爭,彆逼我。”
“我逼你?”我嗤笑之間聲音裡也帶起了冷意,“那些孩子被釘在牆上的時候,誰逼你?”
“你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成乾屍,連一口水都不敢遞的時候,誰逼你?”
孔爵沙啞著聲音道:“你以為……我能改變什麼麼?”
“你能改一個字。”我往前一步,鼻尖幾乎貼到孔爵的後腦勺上:“校規最後一頁,倒數第二條——‘師者,若答學生一問,必以真字答之’。我要你答。”
孔爵的肩膀猛地一顫,聲音跟著顫抖道:“元爭,你好大的膽子。你想讓我去改校規?”
“改變規則……會反噬。到時候,你問,我就得真答;真答,我就得償命。”
“償誰的命?”我冷笑道:“那些被釘在牆上的乾屍的?還是你那個被困在無儘淵裡的女兒的?”
“閉嘴!”孔爵猛地回過了身來,他動作太急,肩膀撞到門邊上。
孔爵的眼裡布滿血絲,像狼一樣的狠狠的盯著我,卻一句話都沒說。
我毫不退讓的抬起手來,指向門外的無儘淵方向:“他們死前,你是不是也這樣讓他們閉嘴?他們是不是求你放他們走,你卻看著規則把他們釘在牆上?”
孔爵的身子晃了一晃,就像是要跌倒一樣。
我卻步步緊逼道:“好,既然你不願意回答,那我就換一個話題。”
“我不問你女兒,不問你的良心,也不問規則。問問你們學校的傳聞,總沒有問題吧?”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問,“鐘樓上的繩子,到底留給誰的?”
孔爵猛然抬頭看向我的麵孔,猶豫了半天才說道:“你再問下去,就是留給我的了。”
“怎麼個留法?”我步步緊逼著追問道:“吊上去,就能活?還是吊上去,就能放學生走?”
孔爵咬著牙道:“吊上去,鐘會響三聲。”
“第一聲,鎖開。”
“第二聲,門現。”
“第三聲……”孔爵咬了咬牙道:“第三聲,吊上去的人,被規則除名,從此不再受‘師’字護,也不再受‘師’字約束。”
我緊盯孔爵的眼睛,不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換句話說,就是……”
“誰吊上去,誰就能替學生開一次門,自己卻要永世困在規則裡,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