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_漢宮嬌華:帝女傳奇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4章(1 / 1)

元封二年暮春,陳倉城外的曲轅犁工坊仍響著鍛鐵聲,劉妧的車輦已拐入彌漫酸腐氣息的造紙坊巷道。道旁漚麻池泛著青灰色泡沫,二十餘個木槽排列如陣,工匠們赤著腳踩在麻稈上,濺起的汙水在陽光下折射出虹彩,與遠處冶鐵坊飛濺的火星遙相呼應。巴圖捏著鼻子用匈奴語嘟囔,羊皮靴尖沾著今早調試曲轅犁時的新泥:"這味道比俺們牧場的羊圈還難聞三倍!去年冬天雪封羊圈都沒這麼嗆。"

"過幾日你就聞慣了。"劉妧輕笑,想起上個月在河南郡,這少年還因混凝土的石灰味嗆得咳嗽,如今靴底卻沾著造紙坊的漚麻渣。她掀開簾幕,隻見老工匠陳墨光著膀子搗漿,古銅色脊背映著汗水,木杵起落間,石臼裡的麻漿如浪花翻湧,漿水濺在他腰間的牛皮圍裙上,圍裙補著的粗麻線出自妻子之手,針腳細密如算籌排列。

"陳師傅又在搗"千層漿"?"她踩著木棧道走近,鞋底的算學符文蹭到池邊青苔,棧道木板因常年浸泡泛著深褐。老匠人抬頭,眼角皺紋裡嵌著麻屑:"公主可知,俺這木杵跟了俺十八年,搗過的麻漿能裝滿十條黃河?如今坊間都說,陳墨的漿比蔡倫祠的井水還稠。"他隨手抹了把臉,麻屑沾在胡須上,像撒了把白芝麻。

"陳師傅的木杵是把好手,"劉妧捏起一塊曬乾的桑樹皮,係統檢測儀在視網膜投出纖維長度數據,她卻指著樹皮紋理:"不過桑樹皮的韌皮纖維更長,您看這紋路。"樹皮在陽光下,纖維脈絡如蛛網縱橫,陳墨忽然想起蔡倫祠壁畫上,祖師爺手中的樹皮正是這般肌理,喉結滾動:"像...像俺婆娘織的麻布紋。"

未時初刻,特製蒸煮鍋的蒸汽頂開青銅蓋,桑樹皮已煮成半透明絮狀物,蒸騰的熱氣中帶著草木清苦,竟無往日漚麻的酸臭。張小七用竹筷挑起一縷,在陽光下拉出半尺長的細絲:"像俺娘織的蠶絲!"陳墨湊過去聞了聞,驚覺刺鼻氣味大減,摸著鍋體的雲雷紋:"這鍋用的是地火?咋沒見煙囪冒煙?"紋路竟與太學算學館的齒輪圖暗合,仿佛天生如此。

"是改良的"地鼎","劉妧示意巴圖轉動鍋底的青銅旋鈕,水溫計銅針指向"百又五度","下為灶,上為甑,火不直灼,故漿不焦。陳師傅從前七蒸七搗,如今兩蒸兩搗足矣。"老匠人挑眉,抄起木杵正要動手,卻見巴圖已啟動水力舂搗機——這台由曲轅犁工坊改製的器械,齒輪咬合聲與遠處冶鐵坊的鍛打聲相和,石臼起落如鐘擺,"咚、咚"聲中,麻漿細膩度肉眼可見提升,濺起的漿滴在陳墨圍裙上,竟比手工搗的更勻。

"這...這是邪門機械!"陳墨後退半步,木杵險些脫手,袖口的舊疤因用力而發紅——那是二十年前木杵斷裂砸傷的。"陳師傅可知,"劉妧指著傳動帶,"這牛皮鞣製時加了苜蓿灰,比尋常皮帶耐磨三倍。"老匠人盯著飛轉的石臼,忽然想起十二歲拜師時,師父敲著他的頭說"搗漿如搗心,慢工出細活",此刻卻見機器搗出的漿,纖維竟比自己手工的更均勻,像被梳篦過的發絲。

申時三刻,首張桑皮紙從抄紙簾上揭下時,作坊裡的工匠們圍裙都沒解,就圍了上來。王大郎的麻杆還扛在肩頭,卻忘了卸下,粗糲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又擦,指甲縫裡嵌著麻渣:"這...這比俺婆娘納的鞋底還薄!"陳墨伸手欲摸,又怕掌心老繭刮破紙頁,最後隻用食指腹輕觸——紙麵薄如蟬翼,卻能感受到纖維交織的韌性,似與皮膚產生微妙的共鳴,像撫摸初生嬰兒的肌膚。

"此紙叫"桑皮紙","劉妧將紙頁對光,纖維網如薄霧籠月,陽光透過時泛著珍珠光澤,"可寫可畫,且耐水。"話音未落,王大郎突然將麻杆砸在地上,麻杆彈起的泥點濺在劉妧裙角:"公主這是斷俺們活路!俺們種麻的,以後喝西北風?"他腰間的麻刀晃得叮當響,刀把上刻著"麻"字,是三年前娶親時丈人送的,刀鞘邊緣已磨穿。

"王大哥看這。"劉妧將麻紙與桑皮紙浸入水盆,麻紙吸水後膨大成厚片,桑皮紙卻依舊平整如絹,紙麵的水珠如珍珠滾動。"麻紙厚重,宜藏典籍;桑皮紙輕薄,宜錄文書。算學館每月抄千份《九章算術》,都要用桑皮紙,麻紙...還要靠你們造。"王大郎盯著水中的紙,想起兒子總抱怨麻紙粗糙,寫"永"字時捺畫總被纖維掛住,不禁撓頭,露出後頸的曬痕:"俺那虎娃說,用麻紙練字,筆尖都要多費三分..."

亥時初刻,造紙坊後院燃起篝火,陳墨往火裡添了塊桑樹皮,火苗"騰"地竄起,照亮眾人麵龐。劉妧用算籌在地上畫纖維配比圖,竹籌劃過泥土,留下清晰痕跡:"桑皮七,麻頭三,若有舊漁網..."話未說完,王大郎突然一拍大腿,震得腰間麻刀亂晃:"漁網!俺們麻行收漁民破網,都當柴燒了!"他的酒氣混著麻香,熏得巴圖直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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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陳墨忽然拍著膝蓋笑了,皺紋裡的麻屑簌簌掉落,露出泛黃的牙齒:"漁網麻線短,填在長纖維間,就像砌牆用的碎石子!"張小七迅速擺出算籌,竹籌在火光下投出影子:"按《粟米章》合分術,漁網占二成,叩解度..."

"叩解度四十五為佳。"劉妧摸出青銅打漿度測試儀,葉輪在圓筒裡轉出銀亮水花,"陳師傅,明日試"三合漿"?"老匠人盯著測試儀,恍惚間覺得這器物與蔡倫祠壁畫上的"水篩"有七分相似,隻是多了算籌刻度。他忽然想起昨夜夢中,祖師爺捋須而笑:"墨啊,紙者,器也,當隨世而變。"火光照得他眼眶發紅。

子時三刻,改良後的紙漿在石臼裡泛著珍珠光澤。陳墨親自執簾抄紙,手腕翻轉如泛舟,漿水順著竹簾紋路鋪展,竟比手工更快更勻,竹簾邊緣的水線如銀鏈滑落。巴圖舉著羊皮燈籠湊近,光暈下纖維如金絲遊走,少年驚呼,燈籠差點掉進水盆:"像俺們匈奴的星圖!每根絲都對著北極星!"劉妧望著那紋路,與係統模型分毫不差,忽然想起陳倉冶鐵坊的百煉鋼紋路,原來科技與工藝,終究殊途同歸,如水流歸海。

"起簾要穩,"陳墨屏住呼吸,緩緩提起紙簾,仿佛捧著初生的嬰孩,"就像給nebornbaby換繈褓..."當薄如蟬翼的紙頁滑落在曬架上時,他的手竟微微發抖——這是他三十年來,第一次造出不是以麻為骨的紙,紙頁邊緣還帶著竹簾的紋路,像極了算學館牆上的算籌排列。王大郎湊得太近,酒氣噴在紙頁上,紙卻未透半點濕痕:"陳老頭,你這紙要是賣瘋了,俺麻行供你十年麻頭!"

卯時初刻,第一疊混合紙掛在晾曬繩上,晨露從紙角滾落,在泥土砸出小坑。劉妧用測厚儀逐一檢測,儀器是青銅所製,形似量勺,當聽到"誤差零點零二毫米"時,陳墨忽然蹲下身,用袖口擦拭眼角,露出腕上的銀鐲子——那是妻子的嫁妝:"俺爹臨死前說,造紙人一輩子能造出一張好紙,就算沒白活..."

"以後會有更好的。"劉妧將刻著"陳墨監製"的青銅模子遞給他,模子邊緣刻著算籌紋路,"明日起,您的紙就印這個標記。"老匠人摩挲著模子上的"墨"字,想起七歲那年,父親握著他的手在麻紙上寫"墨"字,墨跡暈開如小荷初露。巴圖忽然舉起一塊樹皮,樹皮上的紋理在晨光中清晰可見:"公主看!這紋路像"墨"字!"

眾人湊近,樹皮天然紋理竟如篆體"墨"字,筆畫間還有纖維絲絲相連,宛如天成。陳墨接過樹皮,借著火把端詳良久,忽然哈哈大笑,震得胡須上的麻屑掉落:"祖師爺顯靈!俺陳墨這輩子,就跟著公主搗樹皮漿了!"劉妧扶起他,見工坊外桃花正盛,粉色花瓣落在新紙上,竟比麻紙吸色更勻,宛如天然暈染的祥瑞圖,與上章曲轅犁翻出的土壟一樣,都是天地與人力的合謀。

霍去病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他翻身下馬時,護腕多了串樹皮纖維編的手鏈,手鏈上還沾著木屑:"陳倉工匠說,下月能造十萬張桑皮紙。"劉妧點頭,晨光中的紙頁映著"陳墨造"標記,竟比錦緞更璀璨。陳墨望著紙堆,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紙壽千年,人活百歲,墨啊,要讓紙跟著人走。"

"公主,"他忽然單膝跪地,手中緊攥帶"墨"字的樹皮,樹皮蹭著他掌心的老繭,"往後俺這把老骨頭,就埋在這樹皮漿裡了!"劉妧看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龐,想起瓠子堤上的老水工李翁,也是這般從抗拒到信服。遠處的水力舂搗機仍在"咚、咚"作響,與算學館的銅漏、牧場的駝鈴、冶鐵坊的鍛打聲,共同譜著大漢的革新樂章,而這張薄如蟬翼的桑皮紙,終將承載著算學的智慧,漂洋過海,成為丈量天下的新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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