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後吏部的餘溫還在。
劉妧剛跨進宗正寺“監察坊”,警鐘就“當”地響了一聲。
震得梁上灰簌簌掉,落在她的青布裙角。
黃月英正給“錦鋼監察機”換錦線帶。
機器“哢嗒”轉著,屏幕上閃過宗室名冊,像翻連環畫似的快。
“陛下您瞧,”她指著屏幕上跳動的紅點,指尖戳了戳玻璃。
“膠東王庶子劉息,工坊稅漏繳三個月了。”
敲了敲屏幕角落的數字:“賬上的鋼料進出對不上,染坊明明進了十噸鋼,稅單隻報了八噸。”
補充道:“上回部門接軌,宗正寺添了這機子,才查出這些貓膩。”
桑小娥捧著剛打印的清單跑過來。
紙頁還飄著墨香,邊角卷著:“這是他染坊的流水,上個月賣了五十匹紅錦,稅單隻報了三十匹。”
她抖了抖紙,想起前事:“上回查藩王工坊賬,還是公孫大人帶著三個書吏翻了三天竹簡。”
撇撇嘴:“手指都磨出繭子,才查出漏了五匹錦的稅。”
老宗正公孫越抱著舊案卷宗進來。
簡繩斷了好幾處,走一步卷宗就“嘩啦”響。
沒到案前,卷宗“啪”地散了一地。
他蹲下去撿簡片,胡子上沾著灰,喘著氣:“這機比老夫翻卷宗快百倍!”
捏著片模糊的簡,指腹蹭過“稅”字:“老夫查劉息的賬,得翻他祖父到他的五本卷宗,簡上的字磨得快看不清了。”
歎氣:“你看這舊賬,光‘宗室免稅’的注腳就寫了半卷,誰該繳誰不該繳,糊裡糊塗,劉息就鑽了這空子。”
“宗室審計站”的算盤聲早停了。
魯直正給“錦紙審計機”裝墨盒,墨汁滴在機身上。
他慌忙用布擦,蹭出片黑印,有點懊惱地咂咂嘴。
機上的膠東染坊流水單,數字排得整整齊齊,像剛栽的秧苗。
駱越趴在屏幕前,手指點著“三月鋼料入庫十噸”的字,眼裡亮閃閃的。
“這數跟我們越人‘結繩賬’一樣清!”他扯過旁邊的結繩賬,繩結歪歪扭扭。
“俺們結繩記買賣,大結是百、小結是十,上月染坊賣了五十匹錦。”
撓撓頭:“阿爹把繩結記成‘四十’,還說‘老眼昏花看錯了’。”
拍著屏幕,他笑得露出牙:“這機子就不會錯,劉息漏的稅,一算就準——連幾兩鋼料都記著呢,比俺阿爹的繩結細十倍。”
桑小娥拿著審計結果往監察坊跑。
鞋底子“噔噔”響,差點撞上門框,扶住門框才站穩。
“公孫大人,這賬跟監察機查的對上了!”她把單子往案上一放。
“劉息的染坊買鋼料時多報了兩噸,賣錦時少報了二十匹,稅就這麼漏的。”
“宗室巡查車”的輪子碾過石子路。
“咕嚕咕嚕”響,車板上的“錦鋼巡查儀”天線晃得厲害。
秀兒正擰天線,額角冒了點汗,用袖子擦了擦。
“小石頭,輸淮南王庶子劉遷的名字,”她調著旋鈕,“上回監察機報警,說他總往城外跑,形跡怪得很。”
王小石頭扒著操作盤。
手指在鍵上戳得快,像在彈算盤:“先生,他昨日申時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