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證科的消毒水味還沒散儘,王奕剛把南京帶回的資料歸檔,走廊裡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鄭丹妮抱著個半人高的紙箱衝進來時,證物袋上的密封條還在簌簌發抖,郭爽跟在後麵喘著氣,警服第二顆紐扣鬆了線頭,在風裡晃成個不安的弧。
“費局讓直接送你這兒來,”鄭丹妮把紙箱放在解剖台上,指節叩了叩箱麵,“收發室掃過x光,裡麵是不規則硬物,沒有危險品標識,寄件人那一欄寫著‘老朋友’。”她退開半步時,白大褂下擺掃過台麵上的解剖刀,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王奕正往手上套乳膠手套,聽見這話動作頓了頓。手套繃緊的瞬間,她忽然想起南京紀念館裡那些裝著遺骨的密封袋,也是這樣沉甸甸的,仿佛裝著整個寒冬的重量。“韓家樂,”她揚聲朝裡間喊,“帶光譜儀過來。”
韓家樂抱著儀器出來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這位剛從法醫係畢業的實習生總說,王奕處理證物的樣子像在拆精密的鐘表——指尖永遠穩得沒一絲顫,連呼吸都掐著節拍。此刻她正用鑷子挑開紙箱外層的膠帶,褐色的牛皮紙被撕開時,露出裡麵層黑色塑料袋,袋口係著根紅繩,打得是死結。
“繩子是尼龍材質,表麵有磨損,”韓家樂舉著放大鏡湊近,“纖維樣本顯示沾過河道淤泥,還有……”她忽然頓住,鏡片反射著無影燈的光,“繩結打法和三年前‘紅繩連環案’的一致,但那個凶手已經執行死刑了。”
王奕沒說話,隻是用剪刀小心地剪開紅繩。塑料袋展開的瞬間,鄭丹妮忽然彆過頭去——裡麵是截蒼白的手指,指甲塗著剝落的豆沙色指甲油,斷麵參差不齊,邊緣還沾著暗褐色的血痂。韓家樂立刻用標尺測量:“從指節長度判斷是中指,皮膚彈性尚可,離體時間不超過十二小時。”
“女性,年齡在18到22歲之間。”王奕戴上頭鏡,指尖輕輕拂過指腹,“指腹有薄繭,應該是長期練習樂器或者……”她忽然停在指甲根部,那裡有圈淺淺的月牙形壓痕,“經常戴戒指,款式是細圈帶鑽的。”
郭爽在旁邊記錄的筆忽然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時,目光掃過解剖台邊緣——那裡還放著王奕從南京帶回來的雨花石,其中塊白色的石頭上,天然形成的紋路像極了此刻這截斷指的輪廓。
“這裡有東西。”韓家樂用鑷子從塑料袋夾層裡夾出張折疊的信紙,泛黃的紙頁上用打印體寫著:“第十二個,還差三個。遊戲開始了,王法醫。”末尾沒有署名,隻有個用血畫的笑臉,嘴角彎得異常詭異。
王奕捏著信紙的指節泛白。第十二個?她忽然拉開身後的檔案櫃,第三層的文件夾裡,整齊碼著十一份驗屍報告,編號從001到011,都是過去五年裡懸而未決的碎屍案,死者全是年輕女性,且都在發現時缺少某截肢體。
“費局!”鄭丹妮的聲音帶著破音,她剛掛完電話,警服領口被抓得皺成一團,“收發室說寄件地址是假的,但監控拍到送件人是個穿快遞服的男人,身高大概一米七,戴鴨舌帽,看不清臉。”她忽然指向解剖台,“這截手指……”
“左手中指,”韓家樂已經把樣本放進培養皿,“斷麵組織顯示生前遭受過鈍器擊打,指甲縫裡有皮屑殘留,dna正在加急檢測。另外,”她調出光譜分析圖,紅色曲線在特定波長處劇烈跳動,“骨密度顯示死者長期服用避孕藥,且有輕微的營養不良。”
王奕忽然想起周詩雨昨晚發來的消息。那位剛結束巡演的偶像說,要去橋邊的花店買束白玫瑰,放在窗台等她下班。此刻窗外的天色正暗下來,刑警隊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彙成洪流——郝婧怡帶著人去查快遞網點,蔣舒婷調取全市監控,張昕和薑杉在比對紅繩的來源,林舒晴正聯係數據庫,試圖匹配失蹤人口信息。
“我去現場看看。”鄭丹妮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金屬拉鏈蹭過證件照上的笑臉,“郭爽,跟我去查河道淤泥的來源,全市有五條河流通往黃浦江,凶手既然用了這種繩子,肯定在水邊有落腳點。”
她們離開時,農燕萍和朱怡欣剛好進來。這兩位專攻微量物證的技術員正拿著紫外線燈掃射紙箱內壁,淡紫色的光線下,箱底浮現出幾個模糊的指紋。“是戴手套留下的,但能看出指節變形,”農燕萍指著其中枚拇指印,“應該是長期握某種工具造成的,比如……手術刀或者美工刀。”
王奕沒說話,隻是盯著培養皿裡的斷指。指甲上剝落的指甲油在燈光下泛著暗淡的粉,像極了周詩雨上次演唱會塗的色號。那位總笑著說“舞台妝要亮才好看”的偶像,此刻大概正站在花店前,對著琳琅滿目的玫瑰出神,完全不知道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正有人用最殘忍的方式,褻瀆著同樣年輕的生命。
傍晚六點十七分,對講機裡突然傳來蔣舒婷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王法醫,鄭隊,南浦大橋下有人報案……釣魚的老人釣上來個黑色袋子,裡麵是……是人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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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奕抓起外套往外跑時,撞翻了台麵上的燒杯。福爾馬林潑在地上,漫過她的鞋跟,散發出刺鼻的氣味。走廊儘頭的窗戶正對著橋的方向,暮色裡能看見警車的燈光像串流動的星,正沿著江麵飛速移動。
韓家樂跟在後麵追,手裡緊緊攥著那份剛打印出來的dna初步比對報告。報告顯示,斷指的基因序列與三個月前報失蹤的女大學生林曉雨部分吻合——那個在音樂學院主修小提琴的女孩,指腹確實有常年握弓留下的薄繭,且失蹤前剛和男友分手,正在服用短效避孕藥。
“第十二個。”王奕坐進警車時,聲音冷得像冰,“凶手在模仿過去的案子,但這次不一樣。”她係安全帶的手指忽然頓住,想起信裡那句“遊戲開始了,王法醫”,“他在針對我,或者說,針對我們所有人。”
車過南浦大橋時,江麵的風正掀起警笛的餘音。王奕望著橋下泛著粼粼波光的河水,忽然想起南京的長江——那裡的水曾被鮮血染紅,而此刻的黃浦江,正悄無聲息地吞噬著另一個年輕的生命。黑色袋子被撈上來時,袋口的紅繩在暮色裡格外刺眼,像條勒緊喉嚨的蛇。
釣魚的老人還癱坐在岸邊,手裡的魚竿掉進水裡,漂向遠處的貨輪。朱怡欣正在給他做筆錄,老人的聲音抖得不成調:“我以為是條大魚……拉上來沉甸甸的……打開一看……是胳膊……還戴著個銀鐲子……”
王奕蹲下身,看著證物袋裡的斷臂。手腕處的銀鐲子已經變形,顯然是被暴力扯過,而斷麵的處理方式,與上午那截斷指如出一轍——利落,卻帶著刻意為之的粗糙,仿佛在炫耀某種病態的技藝。韓家樂正用標尺測量骨骼長度,忽然抬頭看向王奕,鏡片後的眼睛裡寫滿驚駭:“骨齡19歲,和林曉雨的資料完全吻合。”
警燈的紅藍光芒在江麵上明明滅滅,鄭丹妮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王奕,查到了!三年前‘紅繩案’的凶手有個弟弟,是醫學院輟學生,三個月前從精神病院失蹤,身高一米七,左手食指有疤痕……”
王奕沒聽完,隻是望著遠處的城市燈火。那裡有無數扇亮著的窗,其中一扇屬於周詩雨,窗台上的白玫瑰應該已經開了,花瓣上沾著夜露,像極了那些在解剖台上見過的、未乾的血跡。
凶手的挑戰書還在口袋裡發燙,王奕忽然握緊了拳頭。手套下的指節抵著掌心,傳來熟悉的痛感——那是每次解剖時,為了穩住手術刀而用力的姿勢。這一次,她麵對的不僅是冰冷的屍體,更是個躲在暗處的獵手,正用年輕的生命做誘餌,等著她一步步走進精心布置的陷阱。
夜色漸深時,周詩雨發來條消息,隻有張照片:窗台上的白玫瑰開得正好,旁邊放著個空花瓶,顯然是在等主人回來。王奕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直到韓家樂提醒她該回去做進一步檢驗,才緩緩打字回複:“等我,今晚一定回家。”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江風突然變大,吹得警燈的光暈在水麵上碎成一片,像無數雙睜著的眼睛,在黑暗裡靜靜注視著這場剛剛開始的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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