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傳說避居江口古廟、唯一知曉沉船冤孽過往的老端公!
謝三爺一步踏入破廟門檻。廟裡沉積百年的腐水腥氣混著塑像腐鏽味陡然濃烈,冰冷空氣如細小觸角攀爬,試圖凍結血液。
緊跟著的三花貓踏入刹那,如同被無形烙鐵燙到,“嗷嗚”淒厲慘嚎,渾身炸開的濕毛瞬間倒豎。瘦小身體弓成繃斷的弓弦,四爪死死摳住門檻內石板,竟被無形壓力釘在門邊,不敢踏前半步。隻在門檻邊緣焦躁打轉,對著神像陰影深處的老端公,喉嚨滾動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端公紋絲不動,眼皮低垂。
謝三爺眼底毫無波瀾,如深不見底死水寒潭,頂著塑像如山壓下的巨影,一步步踏前。濕透舊草鞋在布滿浮塵的石板上踩出沉悶“噗嗒”聲,在空曠廟堂撞上黴綠牆壁,彈回陰冷回音。蓑衣下擺滴落渾濁泥水。
他走到老端公身前三步,撞上無形氣牆般停住。廟堂沉滯空氣被攪動,塑像腐屍混銅鐵腥氣愈發刺鼻。謝三爺枯瘦身軀如飽經風浪的礁石,巋然不動。
沒有言語寒暄。乾枯如鐵鉤的右手直接探入油汙厚重、泥漿浸透的袖籠深處!手腕穩如磐石,緩慢攪動粗布緊裹的三塊陰寒怨物!銀錠棱角隔著濕透布料,依舊清晰傳來刺透骨髓的死氣腥寒!
“哢!”
輕微如捏碎枯骨的撕裂布帛聲炸響!一股混合沉船汙穢淤泥、凝結血塊與鐵鏽的腥寒濁氣從袖管爆開!席卷廟堂空洞!
謝三爺的手猛地抽出袖管,布片被指尖巨力撕開。手中攥著的,並非完整銀錠,而是被掰下、邊緣參差如惡犬啃噬的灰白銀塊斷角!
斷口慘白鋒利如獸齒,正是鹽吏鼠洞摳出、帶凹痕的一小片。銀塊灰白粗糙,細密凹點似麻風臉,斷痕深處嵌一塊指甲大、凝固黑褐的膠狀血汙,此物如同死屍腐肉中刨出的殘骨,蒸騰著怨毒死氣。
廟內氣息驟然傾斜!
就在這怨銀殘片顯露刹那!
盤坐如枯塑的老端公,枯黃渾濁、如古井死水的眼睛猛地暴睜。鬆弛眼皮翻卷暴,!露出底下精光爆射、充滿駭人驚懼與敬畏的眸子!
“呃……啊——!!!”
破風箱撕裂般的嘶啞抽氣聲從佝僂胸腔迸發,乾瘦身體劇震。脖頸如被無形巨蟒纏繞般拚命梗起,枯黃筋脈根根暴突。
昏黃瞳仁瘋狂旋轉,瞳孔驟縮如針,乾癟嘴唇高速張合,撕裂嘴角枯皮,露出暗紅內膜慘白齒。喉嚨卻被更大恐懼扼住,隻發出“嗬嗬……嘶……”的混亂氣流!如同被堵住氣管拖向深淵的垂死者!
“嘶啦——!”
異變再生!
老端公身後那巨大詭異鎮水神像底座——武將高擎的、鏽蝕變形如斷角巨獸的小鐵牛頂端——猙獰牛角斷尖處!
一道細如發絲的暗紅裂痕,活物般在苔蘚鐵鏽表麵瞬間蜿蜒浮現。一絲粘稠如血的暗紅液體,正從裂口深處,如汗珠般……緩緩滲出。
牛角尖如同紮破皮肉的鐵簽,一滴慘淡血色珠淚凝聚垂落,如神像流下的怨戾血淚!
端公枯槁身體篩糠般猛抖,渾濁暴睜眼珠死死鎖住謝三爺掌心怨銀殘片與深黑血汙。又猛瞥向鐵牛尖的妖異暗紅,佝僂軀體扭曲,痙攣枯爪朝謝三爺、朝怨銀伸出,竭力伸展。
但那手絕非索要,是推拒!如同凡人直視深淵鬼神,帶著瀕死絕望!
“扔……快扔……回……水裡……”字眼如從枯喉深處摳刮出!嘶啞扭曲!每字浸透無邊恐懼!
話音未落!
謝三爺那古井無波的眼底,驟然爆開駭人厲芒。冰冷狠戾與真相渴求交織。
“轟!”岩石撞擊般悶響炸開!
他布滿爛泥的腳猛蹬石板,前衝如狂飆。整個人化作疾風直撲端公身前,攥住怨銀殘片的手如毒龍出洞,帶冰寒死氣。繞開痙攣枯臂,五指化鉤,直掏神像底座黑石根基縫隙。目標正是嵌入石縫、沾腥黑血汙的斷角殘片。
就在枯爪即將觸到基石瞬間!
“噗!”一大口猩紅滾燙鮮血如失控泉湧,從老端公劇張的口中狂噴而出。腥熱血霧如炸開毒瘴,兜頭蓋臉噴在謝三爺蓑衣後背與伸出的臂上!
“嗬……沉銀…封江……填……數……”
端公噴著血沫擠出骨裂般的音節,枯爪死攥住謝三爺小臂,指深陷蓑衣皮肉,力道幾乎摳穿。“是……是鎮……是餌……開血祭……開血祭場……”
老端公喉嚨猛響巨大倒抽氣聲,整張臉憋成駭人紫絳。渾濁眼球死凸,唇狂亂開合,喉嚨滾血泡般的咕嚕。如瀕死魚拖上灼沙,枯爪如索命鉤死死掐緊。
“白龍……鎖蛟……定江眼……水底龍脈……鎮……”
“鎮”字耗儘殘存之力,枯爪猛鬆垂落,伴著喉嚨裡拉風箱般的綿長抽氣,歸於死寂。佝僂身子猛向前一栽,“咚”一聲悶響,乾枯頭顱砸在猩紅血泊中,不動了。
神像底座前,唯餘血泊上浸透血汙的灰白銀片,散發著更陰冷死光,如深淵睜開的無瞳之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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