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玉匣!天字號寶貝!”
“金光閃瞎眼了!搶過來!”
沙裡飛匪幫的出現,如同滾油潑入絕境地宮。
然而,沸騰喧囂並非唯一旋律。
就在沙裡飛汽燈光芒映照混亂貪婪的刹那——
另一側,稍高處。距棺槨區上方十幾米外,靠地宮側壁的岩體豁口處,一片截然不同的冷光亮起。
幾支保養精良的手電筒同時點亮,光束如冰晶手術刀,精準刺破塵埃與喧囂。光柱雪亮穩定,帶著工業時代的冷漠秩序。
為首光束異常凝聚,如光矛刺破混亂,不偏不倚聚焦在胡一彪護人微躬的後背上——聚焦在他緊攥胸前、指縫透出瑩白玉色的手上。
光束後,豁口邊緣映出幾張毫無表情的西方人麵孔。戴金絲邊眼鏡的華萊士博士,臉上無笑意,嘴唇冷硬,鏡片後眼神如凍土鷹隼。
他身旁身後,站立七八名穿著卡其獵裝或黑色作戰服的精乾身影。幾支手電光束下方,豁口邊緣探出的,是幾根閃爍藍黑金屬光澤的長重雙管槍口——大口徑獵槍,穩穩鎖定下方冷光包裹的中心。
華萊士刻板的臉在冷光中更顯僵硬,以清晰、緩慢的英式普通話宣布,聲音穿透鼓噪:
“下方非法入境的勘探者。立即交出那個非自然的發光晶體。它屬於科學。”
他微頓,鷹隼般的目光如同審視標本。“放棄抵抗是唯一生還選擇。否則,我的團隊將被迫結束這場毫無價值的…勘探。”
“非法盜挖”、“結束勘探”的字眼如冰雹砸下。胡一彪攥緊滾燙玉匣的手背血管猛跳。陳玉娘緊貼銅壁,眼中警惕更深。王墨之在強光威嚇下抖得厲害,恐懼深處卻似有東西點燃。
胡一彪心中冰冷怒火混合悲涼——華萊士!用洋槍明搶的強盜!他猛地仰頭,喉頭怒吼即將爆發。
就在這時。
他餘光掃向華萊士占據的高點豁口時,驟如被一道無聲寒流凍住,猛然收縮。
視線邊緣更高處,貼近地宮穹頂的風蝕通道儘頭——
慘白冰冷的沙漠月光。
月光勾勒出幾個剪影般佇立的人形輪廓。不高大,傴僂,姿態如同懸崖邊千年風蝕的朽木,帶著凝固了時間的死寂。
為首一人悄立風道最邊緣,麵朝深淵。夜風吹起他寬大陳舊如裹屍布的黑衣,衣袂在身後如鬼魂般獵獵飄舞。
月光下,看不清麵容。
一整塊古意蒼涼、冰冷堅硬的青銅麵具覆蓋著臉龐。
造型詭異無比——似狼似狐,雙耳尖銳高聳幾乎刺破夜空。眼眶是深不見底的黑洞,月光斜照下,黑洞深處隱有兩粒比獸瞳更幽深的凝固血珠般微紅光芒,一閃而逝。鼻梁扭曲如鷹喙,嘴部鑄成永恒沉默的青銅弧線。
月光慘白如聚光燈,投射在他和身後幾道同樣寬大黑衣、融入夜色的沉默身影上。他們就那麼靜靜站著,如同生長在絕壁孤峰的化石樹。無聲,無息,無光。沒有任何警告命令。
隻是沉默地、精準地俯視著下方。
那視線穿透百米黑暗喧囂,無視沙裡飛的蠻橫,無視華萊士的冰冷,無視胡一彪緊攥的玉匣,無視陳玉娘的警惕,無視王墨之的戰栗……
精準、徹底,如冰冷利箭,牢牢釘在巨大青銅棺槨之上,釘在血咒環繞、散發溫燙光暈的白玉匣上。
那無聲無息、比腳下青銅更深沉、比壁上妖瞳更古老、比華萊士更冰冷的壓迫感,如同海嘯前的凝滯真空,瞬間籠罩了這片炸鍋般的地宮深淵。
時間驟然凝固。
胡一彪隻覺寒氣從尾椎直凍頭皮,攥緊玉匣的手骨節咯嘣作響,似要將熾熱融進骨頭。
陳玉娘脊背繃如鐵弓,沉靜眼眸深處凍結,隻剩針尖一點精芒,死死盯住青銅鬼麵眼眶深處那一閃而逝的血光。
王墨之忘卻所有,隻感頭頂那冰水澆頂般的凝視,那是超越恐懼的窒息絕望。
上方,沙裡飛猖狂笑聲戛然而止。他亦察覺到那無法言喻的強悍威脅,猛回頭望向高處,刀疤臉抽搐扭曲。靠他最近的凶徒剛張嘴,便被他一胳膊肘砸中小腹痛哼彎腰。
另一側,華萊士冰冷的命令尾音尚在,冷光光束微微晃動。他身邊洋人傭兵握槍的手指明顯收緊,其中一人不安地將槍口偏向了更高處那片月光慘白、鬼魅佇立的風道。
整個龐大如青銅巨棺胸腔的地宮深處,隻剩下那悠遠宏大、源自地心的青銅鐘磬聲浪持續傳來:
“嗡……鐺……嗡……鐺……”
每一個音節都格外清晰、沉重、漫長,如同巨錘敲擊在活人禁區的心臟上。
慘白月光,蠻橫汽燈,冰冷手電光束,沉默的青銅鬼麵……
下方棺槨上緊攥玉匣的身影,倚壁而立的冰冷女子,蜷縮在地的傷者……
所有目光的交集處,隻有胡一彪蒲扇大手裡緊握的——
那在無數貪婪、覬覦、驚懼、絕望中,溫潤又滾燙,蘊藏著末世烽煙的,小小九陰秘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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