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的轟鳴如同地獄喪鐘。整個青銅地宮核心區瘋狂戰栗。
穹頂砂岩碎裂如乾酪,裹挾青銅碎片與千年積塵傾瀉而下。
“走——!”胡一彪的吼聲被淹沒。他左臂如鋼索抄住癱軟的王墨之腰腹,粗暴甩上肩背。右臂虯結,五指緊扣滾燙玉匣。
地麵傾斜斷裂。青銅巨梁擦著他翻滾的後背嵌入砂岩。
碎石濺臉生疼。煙塵中,陳玉娘如灰葉般驚險滑向深處盤根錯節的青銅廢墟。
“抱緊了老王!掉下去摔死活該!”胡一彪對肩頭的書生嘶吼。他順著崩塌的角度,連滾帶爬追向陳玉娘,竭力躲閃頭頂墜落的死亡之物。猙獰青銅斷茬刮過大腿,瞬間帶出血口。
不知掙紮多久,胡一彪一腳踏空。腳下不再是堅硬之物,而是濕滑軟膩帶著彈性的東西。兩人重重摔落。
沒有撞擊。身下是冰冷粘稠的深淵淤泥。身體瞬間下陷。濃烈的惡臭直衝鼻腔——硫磺、強酸、億萬腐敗堆積發酵的深淵腐臭,幾乎刺穿顱骨。
“咳……”胡一彪被熏得暈眩,掙紮欲起,雙腳卻在淤泥中越陷越深。王墨之在劇痛中清醒,爬到旁邊青銅殘塊上撕心裂肺地嘔吐。
胡一彪目光掃過,瞳孔驟縮。
他們在巨大裂口邊緣。頭頂是撕裂扭曲的青銅岩頂,如巨獸喉管。腳下是無邊死寂的墨綠色粘稠深潭。
潭麵如活物般起伏蠕動,翻湧著拳頭大小的氣泡。氣泡破裂時,噴出更濃烈的惡臭與刺鼻酸氣,伴隨細微幽綠的腐蝕氣霧升騰。
這就是孕育“燭九陰”的淵藪?
目光上移,巨大壓迫感攝住心神。
深淵中央,矗立著無法理解的擎天青銅巨樹。主乾從墨綠粘液中盤虯探出,寬達十數丈。粗糙樹皮覆蓋黑滑苔蘚,垂下蛛網般的墨綠粘液絲線,滴落深潭。
最駭人的,是樹皮之下並非死寂。粗壯枝乾內部,透射出暗紅流動的光暈,如同巨大的地獄熔岩血管或半凝固的龐大心臟。紅光在樹皮縫隙間明滅不定,每一次脈動都加深深淵腐臭,引動潭水起伏。
胡一彪心神被懾的瞬間。
“吼——!!!”
恐怖聲浪從深淵最深處轟然爆發。如億萬怨魂尖嘯、金屬撕裂、巨獸咆哮,穿透骨髓。
胡一彪和王墨之如遭重擊,耳膜刺痛,頭昏眼花。陳玉娘臉色煞白,後退一步。
死寂的深潭徹底沸騰。無數股粗大黑影撕裂粘液表麵——不再是單獨蠆舌,而是無數粗壯蠆舌絞纏扭動形成的巨大黑色觸手集群!它們鋪天蓋地湧出,黑鱗在暗紅幽光下閃爍金屬般的猙獰光澤。
觸手集群中央,緩緩升起一團更龐大的漆黑聚合體。如遠古魔胎蠕動,表麵流淌墨綠粘液與滑膩黑涎,無數細小的扭曲蠆舌在體表微顫。整個聚合體散發出由億萬屍骸熔煉出的怨毒與饑餓。深淵深處的暗紅脈動源頭,在其內部猛烈鼓脹。
這才是“燭九陰”的本體——怨戾邪煞。
它的崛起伴隨著地脈斷裂般的轟鳴。更多粗壯蠆舌觸手如狂蟒出洞,瘋狂卷向深淵邊緣。
幾乎同時。
三人身後崩塌的通道傳來慘嚎。沙裡飛殘餘手下與華萊士的隊員亡命般衝到深淵邊。
迎接他們的是絕境。
“媽呀!鬼東西!”“跑!”“地底怪物活了!”驚呼瞬間化為慘叫。
嗤啦——!
一道粗壯黑鱗蠆舌閃電般探出,無聲纏住最後一名提槍的沙裡飛手下。
“救……”呼救聲戛然而止,化為撕心裂肺的慘嚎!帆布衣服接觸到墨綠粘液,“嗤嗤”冒起白煙,飛速溶解碳化。他手臂胸膛的皮膚沸騰塌陷,露出抽搐的肌肉和燒黑的骨頭……
眨眼間,他上半身如蠟像溶入強酸般消失。隻剩掛黑液的半具骨架,被蠆舌緩緩拖入翻騰的綠潭。
另一邊,一個傭兵驚恐地端起獵槍,對著卷來的黑鱗巨舌開火。
轟!
粗大子彈炸開墨綠汁液和碎鱗。蠆舌一僵,發出憤怒嘶鳴。軀乾隻被打出凹坑,並未斷裂。它狂甩前端,地獄般的裂口吸盤瞬間籠罩開槍者。
一聲短促慘哼,傭兵連人帶槍被吞入裂口深處,隻剩半截腿抽搐著被拖入深淵。
絕望與崩潰蔓延。沙裡飛和殘餘手下在邊緣瘋癲射擊。華萊士麵龐扭曲,保鏢掩護下倉惶後退。獵槍子彈徒勞炸響。
更多蠆舌撲出。深淵化作屠宰場,混合著慘嚎、槍聲、撕裂與咀嚼聲。
胡一彪頭皮炸裂。死亡氣息扼喉。他扛著王墨之後退,腳下粘液拖曳。一條水桶粗的黑色巨舌帶著腥風,精準卷向癱坐青銅柱邊、正忘我拓印的王墨之!
“老王!!”胡一彪目眥欲裂。扔玉匣已來不及。他爆發潛能,雙腿釘地,上身猛擰。雙手攥拳,以臂為錘,朝巨舌中部全力擺撞!
砰——!
手臂如撞冰冷巨輪!雙肩骨節作響。蠻力硬生生砸偏了蠆舌軌跡。前端擦著王墨之頭頂掠過,狠狠撞在旁邊青銅壁上,墨綠粘液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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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之被氣浪掀翻,撞上柱子,額角出血。但懷中死死護住羊皮筆記和炭筆。粗壯的青銅柱上,一道流轉微光的複雜符文,竟被他倉促拓印下一小片。
“陳——”胡一彪剛喘口氣,瞥見王墨之暫時安全,嘶啞著欲呼陳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