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頂部鎖舌齧合的沉悶巨響還在嗡嗡震響,震落腐朽塵屑,如同下了一場黏膩嗆鼻的黑雪。屍蠟、黴爛和腐朽的濃烈氣味沉甸甸壓下,擠迫呼吸。
石台上,“陳招娣”臉頰裂痕中滲出的紫紅粘液緩慢滾落。她後頸的雙頭肉芝太歲鼓動陡升!兩顆油亮紫黑的嬰兒麵孔般的菌傘瘋狂搏動起伏。盤虯的青紫“血管”猛然賁張,幾欲撐破菌皮。一股如同腐肉烈酒悶過的惡臭猛烈炸開。
“嗬…嗬嗬——咯!”石台上那具屍身喉嚨深處的刮骨聲驟然拔高。緊接著,那張飽滿鮮活的麵孔瞬間乾癟。皮膚死灰發黃,眼窩深陷,紅唇烏紫,刹那間變得與周圍儺麵乾屍無異。嘴角那滴紫紅濁液凝固失色,徹底死寂。
唯有那肉芝太歲,吸乾了人秧最後的精血,此刻膨脹得更加猙獰。紫黑發亮,搏動如擂鼓。
砰!砰!砰!
沉重的腳步聲清晰無比地從頭頂鎖死的閘門踩過。既沉又急,透著擺脫累贅般的暴戾。
小唐後頸烙刻的鎮魂符籙驟然發難。一股尖銳到無法形容的灼痛穿刺脊髓直衝顱頂。他渾身痙攣,喉嚨裡爆出被掐斷的悶哼。劇痛如跗骨之蛆瞬間焚儘了他的鎮定。
就在這時——
“陳招娣!把命還給老龍——!”
村長的嘶吼炸雷般穿透厚土。無邊的惡意與狂喜狠狠灌入這百米深的地窖。聲音來自祠堂某處!
緊接著——
轟——!!!!
地窖猛地一震!
山腹深處,仿佛沉眠萬載的巨獸驟然驚醒、咆哮翻騰。
滋啦——嘎嘣!!
令人牙酸的巨大金屬撕裂聲爆響。如同無數根巨柱粗的鋼索被蠻力硬生生拉斷。沉悶刺耳,帶著絕望的質感。這不是一處聲響,而是從……那三處冰冷無聲、如同巨錐紮在蘇黎感知的核心方位——地脈圖中三才鎮煞台燃燒的光斑處——同時爆發。
釘座拔起了。
如同擰開了地獄洪閘。
腳下冰冷僵硬的石地瞬間化作沸騰泥沼。深不見底的裂痕如蘇醒魔蛇,在四壁與腳下瘋狂炸開蔓延。幽暗的地窖如巨浪破船般劇烈搖晃。頭頂石壁呻吟崩裂,巨岩夾雜厚重粉塵如末日隕石狂砸而下。渾濁的積水被震得滾沸。
“跑!”小唐的嘶吼被崩塌噪音淹沒。兩人站不穩,隻能本能地在震蕩的地麵翻滾閃避。
轟隆隆隆——!!!
一個更深沉、更恐怖的聲音,從地窖深處那口深潭方向傳來。如同億萬猛獸在深淵嘶吼。裹挾著地煞陰寒與鐵鏽腥臭的颶風毫無征兆自深潭狂暴上卷。冰冷刺骨,幾乎將人掀飛。
深潭!
平靜的潭水被無形巨手攪動,化作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漩渦。漩渦中心,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壓正在爆發。
“九龍鎖水!”蘇黎絕望的嘶喊被狂風撕裂。
“是吐水!”小唐死死扒住震落的岩石,目眥欲裂。
話音未落——
嘩——轟——!!!!
深潭仿佛被天錘砸穿了底。一道渾濁如墨、腥氣衝天、粗達數丈的黑水巨柱,夾雜著朽木、怪石和慘白枯骨,如同掙脫九幽枷鎖的魔龍,狂暴衝出潭底!
沉積了千百年的陰煞汙水!
黑浪狂湧,瞬間吞噬深潭。洶湧的暗河濁水如同瘋龍,以無可匹敵之勢咆哮著灌滿地窖底層。水位瘋漲。冰冷刺骨、汙濁粘稠的黑水裹挾碎石碎骨,瞬間淹過小腿、膝蓋……仍在洶湧上升。速度之快,堪比洪峰過境。
“避!往上!”小唐嘶吼指向一側高出水麵的巨大條石——石供台基座!
兩人掙紮撲上青石基座。汙濁冰冷的浪頭猛砸靴子,黑水已及腰深。
混亂中望去,那百具矗立的儺麵乾屍,在巨石崩塌與滅頂洪流的雙重衝擊下,如腐朽骨牌排排倒伏。朽爛的骨架在汙水中瘋狂碰撞翻滾。青銅儺麵脫落,露出深陷的眼窩骷髏,空洞地在翻騰的黑水裡時隱時現。斷裂的肢體碎骨隨激流浮沉。
更駭人的景象在洪流中翻滾——石供台被濁流撼動。台上,“陳招娣”乾癟的屍身如小舟在水麵起伏,而後頸那朵雙頭肉芝太歲——
它並未落水。兩顆巨大紫黑的嬰麵菌傘搏動到了瘋狂極限。如兩顆行將爆裂的心臟,每一次鼓脹都幾乎撕開油滑菌皮。青紫“血管”如魔光爆凸虯結。
“唧——!!!”
一陣高亢刺穿靈魂的詭異怪嘯,從瘋狂搏動的肉芝中心炸開。淒厲、怨毒、狂暴!如同億萬細針穿透耳膜直插腦髓。聲波在水麵激起混亂的漣漪,短暫壓過了洪水咆哮。
這恐怖尖嘯如同無形重錘,狠狠砸在兩人後腦。同時一股冰冷衝擊力順著小唐後頸符籙如毒液注入。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絲。
更要命的是!那尖叫搏動的肉芝猛地收縮膨脹。一股極其粘稠、散發濃烈屍腐惡臭的紫黑汁液,如同高壓噴射,猛地從菌傘與乾屍連接處爆裂濺出!
滋——!
粘稠的紫黑液體落入洶湧汙水,並未擴散,卻如滾沸強酸騰起大股紫黑煙霧。煙霧彌漫處,渾濁水麵驟然加深發黑。水流肉眼可見變得粘稠如屍油熔漿。
而那些原本隨波逐流的儺麵乾屍斷骸,沾染這紫黑煙霧後,竟猛地停止了翻滾!
它們僵硬的殘骸,開始在汙穢粘稠的“油水”裡,違反常理地劇烈……抽搐扭動起來。
如同被注入了……某種帶著極端惡意的活氣?
水花砸在臉上刺骨冰冷,身下濁浪翻湧如屍油熔漿。
懸棺巨鎖在頭頂嘶吼咆哮,百屍扭斷的殘軀在油水中抽搐覺醒。蘇黎與小唐背靠冰冷岩壁,腳下唯一的孤岩如同末世血海中的一小片浮萍。
那朵被激怒的雙頭肉芝太歲在濁流中瘋狂搏動尖叫,每一次“心跳”都似敲擊著地脈毀滅的倒計時。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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