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他們抵達情報中的“神啟之地”的外圍,一處廢棄工業區被重構成怪誕的“神殿群”。建築被刷成銀灰色,牆麵上繪製著奇特圖騰——頂部懸著一滴水,正墜落在裂開的石頭上。大批“信眾”在外圍搭建棚屋,宛如一個不斷膨脹的朝聖者營地。
隊伍在不遠的高坡上隱蔽觀察。
陳風放下望遠鏡,說:“大概一千人以上。中央區域戒備最嚴,布滿崇拜性標語。”
“看到聖女了嗎?”林羽問。
“沒有。”陳風頓了頓,“但有個核心建築,看上去像神殿,有布簾遮擋入口。”
“那個聖女……什麼樣?”趙宇問。
沈素素翻了翻剛從市場上收來的資料:“她戴著銀麵具,以‘神啟’的方式傳達旨意。”
“這也太詭異了吧。”趙宇咽了口唾沫,“不會是那個組織給你妹妹整洗腦了吧?說不定都不記得你了?”
林羽沒有說話。
他死死盯著神殿方向,緊握雙手,掌心幾乎滲血。
如果她真的是林素言……那她在這裡,究竟活了多久?
一直在扮演某種“神聖角色”。
她該有多孤獨?
該有多痛苦?
她又經曆了什麼,才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腦海一片混亂。
“我們得混進去。”林羽忽然開口,語氣低沉又堅定。
“混進去?你是說那個白露組織?”陳風警覺地皺眉。
“對,我們不能等她自己現身。”林羽站起來,“我們必須親自確認,那個人是不是她。”
“如果是——”他輕聲道,“我就要把她帶回來。”
“我們需要身份。”陳風一邊記錄周圍哨位分布,一邊低聲說,“而且根據情報,所有進入者都需要‘引薦’,否則會被驅逐,或者直接視為‘未淨者’處理。”
趙宇嘴角抽了抽:“聽上去,這組織跟洗腦基地沒什麼兩樣。”
“準確說,是傳銷和宗教合體。”沈素素拿出一張剛整理完的紙頁,上麵是從灰鑰市場找來的“信眾入教流程”。
“第一步是宣誓。你得講出‘啟示’,就是你為什麼來到這裡、你聽到了什麼神的聲音——他們以此判斷你是否有資格接近神殿。第二步是淨化。淨化指身著他們指定的服飾。。”
王昊挑了挑眉,嘴角掛著狡黠的笑:“家人們,咱主打一個腦洞大開!這事兒吧,直接編就完了!我回頭就說——”他故意停頓了下,“夢見個戴銀麵具的大美女,跟我說我就是天命聖子!”
沈素素白了他一眼,“你這說辭,進去會被當成冒牌貨,可能當天就被燒死了。”
陳風補了一句:“我以前處理過這類案子,極端組織真的很可能因為一句話殺人。”
王昊立刻閉嘴了。
……
中午之前,沈素素找到了外圍的“招募者”。
這是一個身形骨瘦如柴的女人,臉上畫著銀色漆麵,帶著如臨大敵的凝重態度審視了林羽幾人許久。
“你們聽見了嗎?”她問。
林羽冷靜地說:“聽見了。”
“她說什麼?”
“她說,我在錯誤的世界活了太久。該回來。”
那女人眼中微閃:“你聽到了啟示。”
她遞來一卷布包,裡麵是黑白相間的長袍,還有一張用墨書寫的“申請紙”。
“從現在起。你的舊世將被封存,直到你被聖女接見。”
……
神啟之地·白露外殿生活圈
每日的鐘聲,在黎明前一刻響起。
灰銅色的鐘體垂掛在“外殿”上方的風柱之間,每響一聲,似乎都在錘擊著人的意誌。
林羽被這聲音喚醒時,外麵的天色還未明亮。宿舍區的石牆裸露,陰冷而沉默,仿佛根本沒有“白天”這種概念存在。
他們住在低階信眾居住的區域,名為“聽者屋”。
與林羽同住的,是陳風、趙宇和王昊。沈素素因為“性彆原因”被安排進了其他房間,組織規定男女信眾不得混住,除非已通過“神契認證”。
趙宇揉著眼睛,從石床上爬起來,小聲咕噥:
“這地方真的……哪像什麼宗教場所,簡直是集中營,條件太差了。”
林羽已經穿好“信眾長袍”。黑白兩色纏繞的布料貼在他身上,像一套簡陋又拘束的製服。他麵無表情,隻說了一句:
“彆說話,先去禱告。”
廣場位於營地中部,地麵是整塊灰岩鋪成。
每一位信眾需在固定位置跪下——雙膝接觸石板,雙手貼地,額頭觸灰。
林羽第一次參與時,便注意到地麵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些文字帶有強烈的暗示性,如同某種認知病毒。
禱告由“守儀者”帶領誦讀,每天不同。
今日的禱詞如下:
“吾等之靈,已墮於舊殼之中;
灰幕未啟,神光無存。
惟有破碎,方得重塑;
惟有泯滅,方入神形。
聖女乃神之容器,帶來重生與裁斷。
我等獻魂,願永侍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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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宇聽得頭皮發麻,小聲低語:“我靠,這寫的有點邪性啊。”
王昊低聲提醒:“閉嘴。”
林羽隻是盯著前方那尊模糊的雕像。那是林素言,她的名字,在禱告中被提到三次。每一次,都會引來信眾輕顫。
“她真的是……這裡的神明。”趙宇後來說這話時,語氣中有一種說不清的寒意。
禱告後,是“獻力”。
信眾需在營地內從事不同類彆的勞動,從洗石、搬運,到研磨紙張、縫製祭袍,每一個步驟都必須“保持心中對神的念想”。
林羽被分配到“灰紙坊”,他要和十幾名信眾一起,用灰漿浸染紙張,準備第二天的抄寫用紙。
趙宇被送去“淨物區”,那是處理衣物與供品的地方,名義上是“清洗凡塵”,實際上就是洗衣服。
“我感覺我不是來重塑靈魂,是來被壓榨勞動力的。”他偷偷向林羽抱怨。
林羽隻是掃了他一眼:“這地方本來就是混合型控製組織。用體力消耗意誌,是標準洗腦手法。”
沈素素則被安排進“織女塔”。
那裡是祭袍定製區,也是女性信眾的聚集地。
天色昏暗後,所有信眾需再次返回禱告廣場,進行“暮禱”。
這一環節更加神秘。
整個儀式要持續兩個小時,參與者需閉眼盤膝坐下,聽“白露播語”。
那是由“主言者”念誦的長詩,內容包含大量形而上寓言,極具象征性與誘導性:
“世界裂成三層,神在最上,凡人在中,罪在其下。
每一次你夢中下墜,都是神提醒你:你還未夠格。”
那些句子宛如寓言,又像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心理暗示,令人不由自主地在腦中回蕩。
趙宇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低聲道:“……有點道理。”
林羽靜靜地盯著他,沒說話,但目光微微一凝。
趙宇注意到,又笑了笑:“你彆那麼看我……我就是覺得吧,這一套……說不定真能讓人活下去。起碼,他們比外麵那些人活得像個人。”
他語氣輕鬆,但眼底卻閃過一絲複雜情緒。像是熟悉,又像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