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並未宣告“聖女被劫”。
因為聖女,從未“離開”。
在被救出的那一刻,好像林素言仍安坐於神壇之上,按部就班地履行著她的職責。
白露不怕神逃跑,他們隻怕神動搖。
火光如晝,封神儀式如期而至。
石質高台被鮮紅織物包裹,鋪設成獻祭之地,信徒們列隊跪伏,從山腳至山巔,恍若千人朝聖。
林素言坐在聖座上,麵具遮麵,白衣輕披,雙手交疊於膝,姿態寧靜,仿佛真的是神明。
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筋疲力儘。
她不再掙紮,至少今晚不再。
她明白,若在此刻抗拒,便會引發信徒恐慌、信仰崩塌、組織失控。
墨留痕就是等著這一刻。
讓她自己成為枷鎖的建造者。
從“不能走”變成“不能不坐”,從“她必須是聖女”變成“如果她不是聖女,我們就會死”。
他用的是最古老的支配術:誘導、神化、共謀與情感綁架。
聖壇下方,儀式司引高聲誦念:
“今日,月圓之夜,白露信仰之節中最神聖之刻。”
“今日,是我們的聖女完成神化、超越人界、進入‘永恒位麵’的時刻!”
“從今往後,她將不再是肉身之人,而是白露意誌的永恒載體!”
呼聲震天。
墨留痕站在聖壇階下,身披灰袍,靜靜望著她。他的聲音並未拔高,卻清晰落在她耳邊:
“你是他們的希望。”
“我要你變成符號,一個永遠不崩壞的意誌模板。”
“你的意誌——不再重要。”
林素言麵無表情。
墨留痕輕聲笑了:
“你以為戴著這副麵具隻是為了遮掩?”
“錯了。”
“是為了讓‘神’可以被複製。”
他朝祭司點頭。
下一刻,一名副祭輕步走上前方,手中捧起一枚燃燒的“聖火引”。
那是“封神”最高潮的一刻:聖女點燃聖火,象征人神徹底分離、信仰結構閉環。
墨留痕又低聲對她說:
“從你點燃這一刻起,哪怕你死了,戴著這副麵具的另一個人也可以站在這裡。”
“你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聖女’這個位置——已經固定在教義深處。”
“從今往後,他們信的不是你,是這張麵具,是這個位置,是——‘白露自己’。”
林素言沒有回應,指尖卻輕顫了一下。
她將不再是“她”,而是“意義”。
墨留痕輕輕揮手。
聖壇高空,一道如裂痕般的銀色線條突兀展開,攔腰貫穿夜空。
殘痕發動。
空間中出現了聖跡——一座浮空的台階,一棵潔白樹影在虛空中盛放,似從月色中長出。光芒掃過信徒,他們齊齊伏地,淚流滿麵。
“啟示……是啟示降臨了!”
“神跡!我們聖女已經超越人界!”
墨留痕淡淡地說:
“看到了嗎?哪怕你不發一言,我都能為你布下‘奇跡’。”
林素言緩緩起身,走向祭火。
她接過那團燃燒的火光時,指尖再次輕微發抖。
就在這時,墨留痕緩步上前,身影投下,擋住了火光的一角。他的聲音低而平穩,像是在說一句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還在猶豫嗎?”
林素言沒有說話,指尖卻在輕輕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