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土。
他們就像是在照鏡子,隻不過,是紅與紫,黑與白。
“要去看看因陀羅和阿修羅嗎?”
過往歲月的投影立在眼前,輕聲詢問。
然而,赫爾賽斯卻沒有回答他,反問:“你覺得這個世界怎麼樣?”
相較之下,「血君主」給出肯定答複:“很好。”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半米,伸手便能觸碰到。
距離如此之近,「血君主」也就真的抬起了手,慢慢擦拭那猩紅眼角一刻不停流出的黑紅血液,輕聲開口,像是怕驚擾了誰:“他們仍在哭泣……”
赫爾賽斯怎麼會流淚呢,那些看上去恐怖而又詭異的血淚並不是他的。
痛苦不會因為死亡停歇,已死的傷痛留下抹不去的眼淚,最終彙聚成海,汩汩流出,無窮無儘。
“……是誰在哀慟?”
「血君主」取出純白的綢緞,將赫爾賽斯的長發全部攏到左側胸前,不甚熟練地紮起來。
“沒有活到新世界的人。”
“那你呢?”
“很累,前路太遠了,而且……”
“你比我更危險。”
“……”
赫爾賽斯無力跪下,隻有在這舊土,他才能放鬆下來。
血淚滴落在衣襟,染出一片片暗沉,赫爾賽斯抬手拂過眼前的臉,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溝壑,又迅速愈合。
「血君主」就是曾經的他,迷失在苦海裡,與眾生一同沉溺。
曾經的他說:“虛無拒絕了我們,那麼……你應該遵從本心。”
“遵從本心……咳咳咳…咳咳……”
粘稠的血湧出喉嚨,赫爾賽斯麵無表情地垂下眼簾,任由「血君主」為他擦去血跡。
可是太多了,怎樣都是徒勞。
「血君主」看著已經被染紅的手指,抬手,淡薄的唇染上妖異的紅,舌尖舐過唇角,沒有味覺,但能嘗到血中蘊含的情緒,這也算他唯一能品嘗到的東西了。
“眾生塑我苦弱,我卻以此堅血肉……”
這句話,曾幾何時聽到過……
赫爾賽斯麵色平靜,話語是那樣輕:
“如果我已經死了,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歸於虛無,這是了結痛苦唯一的辦法,可就像現在……終結與我失之交臂,我還要守著他們多少年……”
「血君主」給不出具體的答複,但他的高傲依舊在:“再創世的頌歌早已落筆,那他們該如何償還。”
“什麼?”
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千回的一句話,「血君主」眨了眨眼,道:“精神損失費。”
赫爾賽斯:“……”
從未設想過的角度,但確實是某人能說出來的。
赫爾賽斯張了張嘴,黑紅粘稠的血液溢出眼眶,混亂扭曲的全瞳充斥著瘋狂與怨恨,深入靈魂的痛令他皺眉,顫抖著捂住臉,刺入血肉,蘊含著哀痛與苦澀的血卻怎麼也流不儘。
眾生在乾擾他,無數人駁雜的囈語在腦海中炸響,像是要把靈魂撐爆,他彎下腰,吐出粘稠的血,綻開一片豔紅的彼岸花。
“嗬咳……我的……孩子們……呃……”
七竅溢出血液,他痛地幾乎要暈厥,但是他不能,他失守一瞬就會死,隻剩眾生意誌。
紛亂的畫麵一張張閃過腦海,明明那麼快,可他卻看得很清楚。
見他如此模樣,「血君主」的神色漸冷,無機質的眼瞳散去了空洞自若,麵色籠罩陰霾,眉頭緊皺,透著不容忤逆的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