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槐陷入沉思,他對紀長安的身份已經有了大概的了解,現如今紀長安死在了副本裡,裡界的係統自動修複了這個bug,倒是神諭級這個eve,聽上去誘惑挺大的。既然回不去現生,隻能在裡界不停進副本,一路升級打怪還得時刻小心性命安危,這要是一下子乾到orace級彆,可就輕鬆多了。
不過從自己目前的級彆向高層望,著實得一步一個腳印。他突然開口:“毛毛,有沒有可以一下子升級的副本,能直接從d級升到s級?”
毛毛眼睛一大一小,歪著腦袋不敢明懟,隻好換個說法:“不可以哦。越級進副本,隻會死翹翹噠!而且低級玩家也進不去高級副本。”
“就沒有那種,難度十分高,挑戰成功之後,級彆瞬間增長好多eve?”
毛毛的肉爪撓了撓圓乎乎的腦袋,悄咪咪看了陳槐一眼,又瞬間縮回來,乾脆壯著膽子說:“主人,我這裡有治療腦子的藥,可以給您打八折。”
陳槐的一雙眼睛瞬時化成兩道寒光利劍,從毛毛腦袋掃射到腳趾:“我的現有係統死亡,是不是就會有新的係統出現?”
毛毛閉緊嘴巴,手指交叉擋在嘴巴前麵,瘋狂搖腦袋:“主人您有什麼事再喊我哦,毛毛還有事,先走一步啦。”呼——真當它是嚇大的啊,不過嘛,人類有句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為毛毛,還有一句話說得更好,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望著毛毛消失的方向,陳槐上挑的眸子發出微光。
想到吳期和餘千歲,陳槐現在不知“水牢”有沒有給那兩人留下不好的影響,尤其是他們的記憶裡還有能控製心神帶著咒術的經文,當時時間緊迫,他一切都沒來得及問。
他記得初來裡界,毛毛有跟他說過城和城之間可以傳送,現在裡界既然修複好了紀長安搗出的亂子,傳送區應該也可以使用了吧。
陳槐不是一個樂於把彆人的事情背負在自己身上的人,冷漠地來講,他不喜歡人和人之間的各種交際,因此他始終和所有人保持距離。
無論是他人因不同事情所產生的情緒波動,還是遭遇意外發生不幸,在陳槐看來,這些和他毫無關係,他能做的,無非就是收錢後,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裡給雇主做一些事情,完成交易,解決生活溫飽。
兜比臉乾淨更是常有的事,好在他隨遇而安,對生活物質不看重。以天為被找地睡覺,偶爾還被其他人打趣笑他,以他的長相,在這個社會輕輕鬆鬆光靠臉不就能吃飯嗎,為什麼還要和他們一樣跑這橋洞睡覺。
陳槐自然是沒搭理,他習慣了在大千世界踽踽獨行,他有他自己的一方天地,外人進不來,他也不出去,而他就在這個透明的殼子裡,冷眼隔絕一切事物。
老張頭在世時,常對他說“凡事皆有因果”。陳槐年幼時跟著老爺子走南闖北,什麼事情沒有見過,可有些事情,老爺子卻多次提醒他絕不能出手沾染,因為人各有命。
“你既然選擇去插手彆人的事情,那麼你就會背上這個人命裡注定要遭遇的那些,他造的業,就會反饋到你身上。”
陳槐自然聽到心裡去。他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如果沒有遇到老張頭,恐怕他這輩子僥幸活下去會隻會變得更加孤異。
陳槐從屍胎出生,命格極陰,骨子裡原生的那些,讓他對一切事情看得過分淡然,性格更是淡漠冷靜。隻不過他的內心被老張頭添上的柴火溫暖了幾分。
進入裡界之前,陳槐和這個世界的溫暖聯係僅僅是來自老爺子,雖然老張頭自他能說會走後,時常任性到雲遊四海不帶他。然而那時老張頭的存在是一堵牆,把滿世界的風雨擋在他佝僂的山脊後麵,人世間的險惡,挑挑揀揀,留下三分給陳槐練膽。
突然有一天,這堵牆轟然倒塌,十一分的暴風血雨朝陳槐襲來,再也沒人給他阻擋。自此他心中的那把火滅得乾淨。
陳槐靜靜地坐在靠椅上,環視這間屋子的一切,不知不覺思緒飄得很遠。他從未想過,未來有天他遇到的陌生人,會把他心裡的冷灰重新吹旺,逐漸地複燃。
回憶在房間蔓延,陳槐記得那年他十二歲。
老張頭自覺命不久矣,特地把陳槐叫到床前,他雙目渾濁躺在病床上,看著如今個頭比他還高的陳槐重重歎氣,這孩子不如其他孩子活潑,情緒也不外放,但他聰明,又尊師敬老,隻是感歎一句陳槐的性子,過於比同齡人穩重。
老張頭眨眨眼,褶皺綻開的眼尾落下一行淚水,他這一生沒有成家,膝下無子,隻有陳槐這個徒弟,他不知道這十來年對陳槐的教育方向是對是錯,沒人給他指點迷津。他隨性慣了,誌在做那閒雲野鶴,沒想到六十來歲雲遊路過亂墳堆,撿到陳槐,自此結下師徒之緣。現在想來,陳槐這般性格,一身本領傍身,行走人間自是不會太苦,隻是人間的美好與溫馨,恐怕他的愛徒都會饒過去,自此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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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老了,臨走之前,他還是放心不下。他給陳槐留下了一身本領絕學,其餘的什麼也沒留下。罷了,他本就此生無親,偷來的十年認識陳槐,也是此生無憾了。至於陳槐今後怎麼走,全看他的造化。
對於陳槐而言,他和世間唯一有緊密聯係的,不過就是老張頭一人,這個老頭兒既是他的師父,又是一手把他帶大的養父,年齡擺在那裡,倆人平日裡以爺孫相稱。
老張頭的離開,徹底成為橫亙在陳槐和世間美好之間的鴻溝,陳槐無法逾越,曾經他心中的幾分溫暖,這下逐漸被掩蓋在內心最底層,自此他成了世間再無親人的孤獨行者。奈何人世無常,偏偏他的身邊出現了其他人,熱情如吳期,不羈如餘千歲。
他自認做不到像吳期那樣心懷正義,更不會滿腔熱血去幫助其他人,也不會像餘千歲那樣悠哉怡然,樂道處之。他隻是初入裡界的新玩家,在他還未做好足夠多的準備時,就被係統扔進一個個副本裡。
陳槐不曾想過的那些事情,就這樣被命運之輪推動,讓他和他們見麵。
過往事情樁樁件件砸進他內心無瀾的水麵,不動聲色地泛起圈圈漣漪。
得聯係他們。
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內心,沒錯,他也有了擔心的人,不用再去思考這兩人是否會給他帶來麻煩。而且人命一條,他得還。
陳槐特地收拾一番,他來到裡界時本就全身無一物,這下準備離開自然之都,反而帶的東西多了起來。
從係統兌換了一個簡易的背包,把吳期之前落在這裡的東西通通打包好,另外用僅剩的積分再次兌換了一瓶靈玉膏,他現在的身體需要靜養,這樣傷口才能更好愈合,可是他等不及了。一想到吳期和餘千歲有可能還被經文裡的咒術威脅,他心裡迫切起來。
收拾好一切,把一地的空寂關在門後,陳槐站在外置樓梯上看向遠方和煦的太陽,原來他也會有內心焦急的時候,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其他人。
或許這就是老張頭曾經說過的,上世未結清的緣,這一世陰差陽錯都會再續上。無論現生還是裡界,他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如及時行樂,把該還的還了,省得心裡再掛念。
陳槐召喚出毛毛,難得的語氣平緩,毛毛見他這樣子,拍拍胸脯頓時舒心,看來這身毛暫時保住了。
“自然之都的地圖給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