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在緬懷與追憶中,薛立的能量日漸增強。而他故意留下來的蛛絲馬跡,給了西文追查的線索。
永夜鎮在西文出現的那一天,黑夜消散,太陽出現,表麵上看一切都恢複了風平浪靜。
莫娘翹著二郎腿上下晃動,“平民百姓隻知道,現在的鎮長和我是夫妻,實則不然。”她仰著脖子,抬頭看向天邊的飛鳥,她就像這些飛鳥一樣,看似展翅翱翔,自由自在,又冠著鎮長夫人的名字,在鎮長生活無拘無束,其實一切都是假象。
“陳槐,你看。”莫娘指向為首的灰羽紅喙的鳥,這隻鳥是鳥群中的首領,由它製定飛行的路線,它們越過峽穀,攀越高山,卻在飛向密林的頂端,停頓了下來,懸滯在高空,幾秒之後原路返回。
“它們是尋岸鳥,你知道它們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嗎?”
陳槐望著為首的那隻飛鳥,默默搖頭。
“尋岸鳥終此一生都在尋找可以停下的彼岸,它們的生涯隻有兩次會落地,一次是出生,羽翼還未豐滿,無法展翅。另一次則是終點,直到它們尋到了自認可以停留的家園,會用所剩不多的歲月,在那裡築巢,締結後代。幼兒出生的那一刻,則是父母死亡倒計時的歸零期。”
莫娘長長籲氣,重重歎出聲,“可是你看,它們飛不出去,離不開這片山穀,它們隻能不停地飛,不停尋找能夠離開的出口。直到它們揮不動翅膀,就會徹底死去。”
莫娘的雙眼染上風霜,“陳槐,我就是這隻鳥。我離不開永夜鎮,亦離開薛立的魔爪。他們以為我和薛立相敬如賓,恩愛非常,又靠永興號營生,實際上呢。”
“我是他手下的傀儡,他在背後操控著我的一舉一動,我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巨大能量,能夠步步為營,你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他讓你們走的,包括你們所見的那些。”
陳槐問她,“我們進入青竹堂,是必然的結果?”
莫娘將寶葫蘆裡的最後一口酒喝光,隨後再一次拋給陳槐,“酒喝完了,你拿著它吧,會有用的。”
她沒有回答陳槐的問題,而是接著講起薛立的往事。
西文出現後,在百姓的尊崇之下,他成為人人愛戴的神明,他能給永夜鎮帶來年年和順,莊稼豐收,日夜輪換,過往的商客亦給鎮子增添許多收益。
時間久了,多年前的事情再次複現。坊間出現隱隱約約的聲音,他們要給西文大人建生祠,眾人一呼百應,隻有那些幾十年前幸活的老人,覺得不妥,他們持反對聲音。
畢竟當年給薛立建生祠,便引來雷電怒火,此為天罰。
然而一夜之間,那些反對的聲音通通消失,僥幸活下來的老人,均離奇地死在床上。
第二天又有人鼓動人心,他們說給西文建生祠是必然的結果,是上蒼肯定,亦是上蒼垂憐,隻有那些不尊重神明的人,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於是永夜鎮的一切事情再次重演,興建生祠,人人自願。
而西文則在這個時候,找到了薛立。
薛立藏在後山的一處隱蔽山洞,被西文發現時正布置好酒席,看上去是在等待西文的到來。
果不其然,西文倡議百姓以他的名字大興土木,以及直到這一天才能找到薛立,都是薛立在暗中謀劃好的。
兄弟見麵,分外眼紅。西文忍受不了麵前的人耍得他團團轉,於是暴力解決了薛立,把他打得奄奄一息,隨後丟進了山裡的小屋,再用鐵鏈鎖住他的四肢。
“為什麼不直接把薛立殺死?他們兄弟兩個,不是一直都在互咬嗎?”陳槐插話問道。
莫娘聳肩,無奈地拍手攤開,“要是能直接殺死就好辦咯。”她語氣輕鬆,調侃道,“他們兩個互相殺不死對方,就像太陽和月亮,不過論起實力,西文還是差他大哥一截,太陽能夠給月亮提供光亮,月亮卻不能。”
“如果他們出生的時候,西文同時吞掉兩個兄長,他就不用因這件事生出心魔,被薛立的存在折磨到現在。”
平日裡西文扮做神明,他的目的便是向薛立證明,他比薛立更強,他想讓薛立受辱自殺,這樣天下隻剩薛西文。
所以西文時常上山挑釁薛立,讓他看到自己名滿天下的模樣,隻要薛立死了,他們共享的能力,就會全部歸於一人身上。到那時候他再徹底把體內的另一個魂體吸收掉,從此再也沒有人能夠跟他抗衡了。
因神識相通,薛立高瞻遠矚,西文走一步,他就能算出後麵的九十九步。
“一切的源頭,都是薛立在幕後主導。他裝作被西文抓走,從而用假象迷惑西文的心智,實則魂體逃脫到彆人身上,他偶爾鑽進為西文趕馬的馬夫身上,暗中做出一些引導性的動作,讓西文在拿不定主意時,做出決定。”
莫娘忽然笑了起來,喉嚨裡的血氣,被她強壓回去,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告知陳槐真相。
“現在的鎮長,是薛立注入一魂一魄的傀儡,而我,則是被這個傀儡要挾控製下的木偶,我的思想、行動,隻能被困在永興號,沒人和我說話,薛立的傀儡每隔七天來一次,交代我把他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他下次來取。這樣的日子我過了三十年,早過夠了,我想死死不了,想要離開,卻被他設下的無形牢籠困住。”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我隻能用心頭血給紙紮人點睛,讓它們陪我說說話,不然萬千日子,太難熬了。”
“直到那天,薛正文出現在永興號,我知道機會來了。”
陳槐回憶起他們一行玩家,剛到永夜鎮,胖和尚便奔著永興號而去。
“這也是薛立計劃的一部分嗎?包括你現在跟我說的這些?”
莫娘撇過頭,擦掉嘴角滲出的鮮血,重新轉身麵對陳槐,“當然不是。薛立再厲害,他的計劃也會有紕漏,更何況多年不下山,隻憑傀儡和魂體行動,定會有疏忽。”
“陳槐,驚世木絕對不能落入西文手裡,也不能被薛立拿去。薛立一開始創造驚世木,為的就是遏製西文的強大,西文奪得驚世木的那天,便是薛立出山殺掉西文的時候。到那時,驚世木蘊藏的能量和西文體內的能量一同被薛立吸收,他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莫娘體內被薛立施加的咒術,在她五臟六腑瘋狂折騰,腹中的腸道被捆成死結,莫娘再也支撐不住,一口烏血被她吐出體外。
陳槐當即站起來,隻聽莫娘虛弱地說,“拿著這封信,去找薛正文。你想知道的那些,都在上麵。”她臨死相托,閉上眼睛的那刻,手掌顫顫巍巍拿著牛皮信封交給了陳槐。
天上盤旋的飛鳥,似是沒有了力氣,隨著為首的紅喙鳥落下,其他的鳥一並速墜。
風洞再一次吹著強風,年年自風中走來,“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