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遠……”陳姐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無儘的痛苦和一種即將崩潰的脆弱,“曉曉她……她……”她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沉重的、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從靈魂深處撕扯出來——
“她不是衛東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陳姐的聲音帶著哭腔,每一個字都像在泣血,“她……她是……她是秦觀山秦老的……親外孫女啊!”
“什麼?!”秦誌遠如遭雷擊,猛地從牆邊站直了身體!秦觀山的外孫女?!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陳姐捂著臉,淚水從指縫裡洶湧而出,“是……是九二年……不,是九三年!對,九三年!也是這樣一個秋天……下著好大的雨!比今晚還大!天都快黑了……”她的聲音陷入了痛苦的回憶,帶著一種夢魘般的恐懼。
“那天晚上……雨大得嚇人,砸得屋頂劈啪響,跟有人拿石頭砸似的……我和你趙叔剛睡下沒多久……就聽到外麵……有拍門聲!拍得又急又重!跟催命一樣!”陳姐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你趙叔起來去開門……門一開……外麵站著一個女人!”陳姐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驚恐,“渾身都濕透了!頭發貼在臉上……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白得跟紙一樣!她懷裡……死死抱著一個用舊棉襖裹著的……繈褓!”
“那女人……她……”陳姐的聲音哽咽住,似乎接下來的畫麵讓她痛苦得難以呼吸,“她……她胸口上……插著一把刀!一把……彎彎的……像鳥嘴一樣的……青銅小刀!血……好多血……順著雨水往下淌……把腳下的泥地都染紅了……”
秦誌遠的呼吸瞬間停滯!彎彎的像鳥嘴一樣的青銅小刀?!這不正是……他猛地看向炕沿邊那把老趙臨死前鬆開的凶器!一模一樣!
“她……她當時已經……快不行了……”陳姐繼續哭訴著,聲音破碎不堪,“她……她把那個繈褓……塞……塞到了你趙叔懷裡……力氣大得嚇人!她……她死死抓著……抓著繈褓外麵……包著的那塊布……就是……就是這塊肚兜!她指著肚兜……指著上麵的‘囡囡’……嘴裡……嘴裡全是血沫子……她……她說……”
陳姐猛地抬起頭,臉上淚水縱橫,眼中充滿了當年那個女人留下的、刻骨銘心的恐懼:“她說……‘囡囡……秦家的……血脈……藏好……鑰匙……不能……不能讓他們……找到……銅鳥……銜匙……血……血債……’”
“她……她就說了這些……然後……然後……”陳姐痛苦地閉上眼睛,“然後她就……就倒了下去……倒在咱家門口的泥水裡……再……再也沒起來……”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陳姐壓抑的啜泣聲。
秦誌遠如同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九三年秋夜……渾身是血的女人……繈褓中的嬰兒……青銅小刀……銅鳥銜匙……血債……秦家血脈……
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被陳姐泣血的回憶,狠狠地、殘酷地拚接在了一起!
那個女人……胸口插著青銅小刀的女人……把繈褓囡囡)塞給趙家夫婦……她是誰?!她口中的“秦家血脈”……秦觀山……外孫女……難道……難道那個女人……是秦觀山的女兒?!曉曉的……母親?!
“她……她倒下前……”陳姐哽咽著,補充了最後一句,也是最關鍵的一句,“還……還掙紮著……從脖子上……扯下來一個東西……塞進了……塞進了包裹著囡囡的……繈褓裡……那……那是一個……一個用紅繩係著的……小小的……黃銅鳥……鳥嘴裡……也……也銜著一把……小小的鑰匙……”
銅鳥銜匙!與肚兜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轟隆!
秦誌遠的腦海仿佛被一道驚雷徹底劈開!所有的迷霧在這一刻被狂暴地撕碎!
秦觀山!他臨死時,那隻緊握著的、沾滿血汙的手裡,死死攥著的——不正是這樣一個用紅繩係著的、小小的黃銅鳥掛飾嗎?!那鳥嘴裡,也銜著一把小小的鑰匙!
原來……那不是秦觀山的!那是他女兒的遺物!是曉曉母親的遺物!是秦觀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在極致的痛苦和混亂中,或許是想保護,或許是無意識,緊緊攥住了女兒留下的唯一信物!
而曉曉……這個被趙家夫婦秘密收養、在趙家屯長大的女孩……她身上流淌的,是秦觀山的血脈!她的母親,為了保護她,為了藏起那把可能引來殺身之禍的“鑰匙”,在雨夜中流儘了最後一滴血,倒在了趙家的門前!
那把鑰匙……那把被銅鳥銜著的鑰匙……到底是什麼?它指向哪裡?為什麼它會引來如此可怕的殺戮?為什麼連秦觀山都因此慘死?而老趙……他又是如何中了這恐怖的青銅劇毒?他臨死前那極致的恐懼,是否也源於這把鑰匙?
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瘋狂上竄。秦誌遠看著地上昏迷的曉曉,看著那塊染血的肚兜,看著肚兜上那隻滴血的銅鳥鑰匙圖案……
他知道,自己已經觸碰到了一個巨大、黑暗、充滿血腥味的漩渦邊緣。而漩渦的中心,就是眼前這個身世淒慘、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和她血脈裡隱藏的、關乎無數人性命的——鑰匙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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