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衛國的心瞬間沉入冰窟!他猛地看向實時傳回的微光攝像頭畫麵通過小孔送入)——渾濁的水流中,一個男人死死抱著懷裡的孩子,背靠著管壁,而他頭頂上方,那塊布滿裂縫的巨大混凝土板,正在水流的衝刷和震動下,發出令人絕望的呻吟!細碎的水泥塊不斷落下!
“停止破拆!立刻停止!”鐘衛國目眥欲裂!強行擴大破拆口的震動,會瞬間要了下麵兩人的命!
怎麼辦?!停止破拆,無法快速救人,小雅撐不住!繼續破拆,巨大的震動會立刻引發上方致命塌方!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指揮部。所有消防員的目光都聚焦在鐘衛國身上,這個鐵打的漢子,此刻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用……用頂杆……”一個嘶啞、虛弱到極致,卻帶著一種磐石般力量的聲音,從那個小小的生命通道中傳來,是陳默!“我……我撐住……下麵……你們……頂住……石板……”
所有人都愣住了!陳默的意思……他要用自己的身體,在下方頂住那塊即將崩塌的預製板?給消防隊員從側麵頂撐石板爭取機會?這……這怎麼可能?!那是千斤之重!他的身體……
“不行!太危險!你會被……”鐘衛國對著通話器嘶吼。
“快……孩子……沒……時間了……”陳默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左臂……廢了……用……身體……頂……”
畫麵中,陳默艱難地調整著姿勢。他用儘全力,將昏迷的小雅轉移到相對安全的角落,用身體儘可能護住她。然後,他背對著那塊搖搖欲墜的死亡陰影,麵向冰冷的管壁,雙腿死死蹬在相對穩固的基座上,用他那寬闊卻已傷痕累累的後背,還有那隻布滿深紫發黑淤血“紅色脈絡”)的、幾乎失去知覺的左臂,連同還能發力的右肩,一起,死死地、決絕地……頂向了那塊正在緩緩下壓的、布滿裂縫的混凝土板底部!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野獸瀕死的痛苦嘶吼,通過生命通道傳了上來!那聲音裡,是骨頭不堪重負的呻吟,是肌肉纖維撕裂的劇痛,是一個父親用血肉之軀對抗鋼鐵水泥的悲壯!
鐘衛國虎目含淚,他看到了!在微光攝像頭模糊的畫麵裡,那個男人如同神話中托舉蒼穹的巨人,用他並不偉岸卻無比堅韌的脊梁,死死扛住了下墜的陰影!他裸露的左臂上,那大片深紫發黑的淤血斑塊,在巨大的壓力下似乎變得更加猙獰可怖!那不是超自然的力量,那是血肉之軀在極限壓榨下,毛細血管徹底崩潰、皮下組織嚴重損傷的慘烈印記!
“頂杆組!快!目標石板左側!給我頂住!快!!”鐘衛國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無比堅定!他知道,陳默在用生命為他們爭取這最後的機會!這血肉之軀的托舉,是絕望中唯一的支點!
“是!”兩名最強壯的消防員,扛著沉重的液壓頂杆,如同離弦之箭,沿著狹窄的通道滑降下去!他們精準地將頂杆的“腳”卡在預製板邊緣相對穩固的岩石基座上,將“頭”死死頂住石板下緣,就在陳默用身體托舉的旁邊!
“加壓!!”鐘衛國嘶吼!
“吱嘎——!!!”液壓頂杆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強大的力量開始向上頂升!堅硬的合金杆體在巨大的壓力下微微彎曲!
“堅持住!兄弟!堅持住!”消防員對著陳默的方向嘶吼,淚水混著汗水流下。
“呃……啊……”陳默的嘶吼更加痛苦,但他頂住石板的脊背,卻如同焊死在了那裡,紋絲不動!他用自己的身體,分擔了一部分頂杆無法完全覆蓋的壓力點!他的左臂,那布滿深紫淤血的部位,皮膚在巨大的壓力下呈現出一種可怕的青白色,仿佛隨時會崩裂!
時間仿佛凝固。隻有液壓泵的嘶鳴、頂杆的呻吟、陳默壓抑的痛苦嘶吼,以及上方石板被強行頂住的、令人心悸的“嘎吱”聲在回蕩。
每一秒,都是對生命極限的挑戰!
“報告!頂杆支撐到位!結構暫時穩定!破拆口可以安全擴大!”頂杆組員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激動!
“破拆組!快!救人!!”鐘衛國的心幾乎跳出胸腔!
更大的破拆口迅速形成!渾濁冰水瞬間湧出!早已準備就緒的救援隊員,係著安全繩,如同撲向地獄的勇士,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冰冷刺骨、充滿危險的管道!
探照燈的光束,第一次清晰地照亮了管道深處的景象。
冰冷渾濁的水流中,一個男人如同不朽的雕塑,背對著入口,雙腿深陷淤泥,身體呈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用他的後背、肩膀和那隻布滿深紫淤血的左臂,死死地頂住一塊巨大的、布滿裂痕的混凝土板!他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青紫和凍傷的黑斑,左臂那大片的深紫淤血在強光下如同烙印,觸目驚心!他腳下的水流,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令人心碎的粉紅色——那是他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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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用身體構築的、這方小小的、脆弱的“安全空間”角落裡,一個瘦小的女孩,被他用身體和殘破的衣物死死護住,雖然昏迷,但胸膛還有微弱的起伏!
“兄弟!堅持住!我們來了!”救援隊員的聲音帶著哽咽,迅速涉水靠近。
當他們試圖觸碰陳默時,這個幾乎耗儘了生命所有能量的男人,身體猛地一顫,仿佛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確認救援到達,然後,那如同鋼鐵般繃緊的脊梁,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軟軟地向下滑倒!
“快!接住他!!”兩名隊員眼疾手快,猛地架住了陳默癱軟的身體。入手處,是刺骨的冰涼和一片粘膩——汗水、血水、泥水混合在一起。那隻布滿深紫淤血的左臂無力地垂下,皮膚冰冷發紺,肌肉僵硬得如同石塊。他的意識已經陷入深度昏迷,隻有極其微弱的脈搏,證明這具飽經摧殘的身體裡,還有一絲生命之火在頑強地跳動。
“孩子!孩子安全!”另一名隊員小心翼翼地抱起被護在角落的小雅,迅速用保溫毯包裹。
“快!送上去!醫療組準備!快!!”坑道上方,鐘衛國嘶啞的吼聲帶著無儘的焦急和一絲終於塵埃落定的顫抖。
擔架迅速被放下。陳默和小雅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上去。當陳默的身體被抬出坑道口,暴露在探照燈強烈的光芒下時,所有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他渾身濕透,衣物破爛不堪,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凍傷的青紫、擦傷的痕跡和撞擊的淤腫,尤其是那隻左臂,從肘部到手腕,大麵積的深紫發黑淤血斑塊如同醜陋的地圖,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可怖。那是長時間低溫、嚴重擠壓和極限用力導致毛細血管大麵積破裂、皮下組織壞死的慘烈證明。他的嘴角殘留著血沫,臉色灰敗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快!送醫院!快!”鐘衛國親自護著擔架衝向救護車,他的大手緊緊握住陳默那隻冰冷、布滿傷痕和可怕淤血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傳遞過去。“好樣的!兄弟!你是好樣的!堅持住!孩子得救了!你聽見了嗎?孩子得救了!”
救護車的警笛撕裂了寒冷的夜空,載著兩個從地獄邊緣搶回的生命,朝著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坑道邊,鐘衛國久久佇立,望著救護車遠去的方向,又低頭看向自己救援服上沾染的泥漿和……一絲淡淡的血跡。寒風吹過他布滿血絲的眼睛,一滴滾燙的液體終於無法抑製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凍土上。
他抬起手,看著掌心——那裡,仿佛還殘留著那個男人冰冷手臂的觸感,以及那片深紫淤血的印記。那不是惡魔的烙印,那是一個父親、一個普通人,在絕境中用血肉之軀,為另一個生命托起希望之光的……英雄勳章。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即將過去。東方天際,一抹極其微弱的魚肚白,正頑強地刺破厚重的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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